長風澀澀,寒意透骨。高山,連綿不絕。大漠,杳無人煙。雄關殘照如血。居庸關,大漠咽喉,燕地之門。周圍百裏人跡鮮至,此時卻人歡馬叫,數十條長長的隊伍湧向關前,一支支繡紅元字旗在風中張牙舞爪的揮動,烈烈做響。此刻,慘紅的夕陽擠在山頭,映得居庸關的城牆似燒紅的磚一般,看起來似要化了。風沙更急了,城關中高高的旗杆上一支明字大旗來回搖晃。箭樓中,垛口上齊刷刷露出一簇簇銳箭,弓繩緊繃之聲,刀戟相碰之聲,鐵甲嘩嘩做響之聲,呼號口令之聲不絕於耳。
人影攢動,方才還空蕩蕩的城牆,不知怎的閃出如此多的人,竟不顯喧雜,十分有序。卻聽一眾大漢口中齊齊地低喊著什麼,將幾口裝滿黃色湯汁的大鍋抬到城牆的篝火之上,不一會那汁液便沸騰了,不斷翻著氣泡,散發出怪異則刺鼻的氣味。忽爾城下一聲沉悶的號角嗚嗚地響了起來,那些元軍便停下腳步,將城前的一片荒原塞個滿滿的,密密麻麻,隻見各色旗號揮動,一片人頭攢動,刀劍不時射出刺眼的光,遠遠看去,竟好似波光晃動。又是一聲沉沉的號角聲,排列於城前的元軍閃出幾十條通路,接著冒出許多七丈多高的雲車,滿載著甲士,駑箭手,碾著十尺有餘的車輪隆隆而來,每架雲車旁跟隨著眾多執盾、握刀,亦或抬著雲梯的甲士。行不遠停了下來。但聽又是轟然炮響,陣中現出一彪馬隊,卷著黃沙飛馳到陣前,帥字大旗格外顯眼,血紅血紅的顏色,領隊的金甲將大手抽出彎刀向關樓一指,一支大旗隨即豎起,又是一聲炮響,甲士伴著巨大的雲車,踩著角鼓的節奏轟然而來,慢慢挪向關前,約摸到了箭駑可及之地便停下來。兩方肅靜令人直覺如處墳墓一般,隻風仍呼呼做響,沙塵如刀般飛舞著,又一支大旗立了起來,卻是三聲炮響。
刹那間殺聲鋪天蓋地般隨洪水樣的甲士湧向居庸關。各種聲響夾雜著令人作嘔的濃濃血腥味在空氣中漫延開來。不久,雲車頂撞在城牆上,車中駑手不斷往城上放箭,卻見三隊執盾甲士將方盾舉起覆於頭頂,整齊地向前跨了兩步,方才還一露無餘的城牆便如加上了頂一樣。箭頭無奈地在盾上匆匆一戳便落了下去。雲車中的勾橋嘩地一聲掛在垛口間,隊隊皮甲元兵執盾握刀衝了出來。卻見明軍盾下忽伸出一排排長槍,刺向勾橋,不及躲避的便慘死槍下,躲過的卻失去平衡怪叫呼喊著墜下雲車;還有的已衝上牆頭,近身與明軍肉搏起來,卻也支持不多久血灑當場。
飛矢如雨,寒光似冰,直攻到月亮頂在山尖之時元軍收了兵。第二天亦是如此,晌午時分躍上城頭的元兵比前日尤多,城下雲梯借勢伸了上來,密麻麻的元軍湧向雲梯。卻見城牆箭樓中幾聲吹角之音,那滾沸的黃汁帶著騰騰熱氣澆了下去,落葉般的甲士帶著淒厲的呼號夾雜著利箭破空之聲、兵刃相交之聲響徹雲空,不多時攻上城牆的元軍也被殺的幹幹淨淨。一名千夫長裝束的明將一邊在死屍衣服上拭幹沾滿鮮血的長劍,一邊往城下望去,笑著罵道:“元狗!大爺的糞汁,喝的爽否?”
原來那黃汁竟是糞便。城下更為慘狀難睹,血肉模糊之中如蛆蟲般蠕動著掙紮的傷者,一片呻吟之聲。又是許多天,當元兵頭顱掛滿了牆頭,屍體堆到城牆一半高的時候,這日居庸關便被攻破了,一名手執黃色令旗的明兵躍馬從末被圍的東門飛馳而去,踏著塵煙消失在清寒的山間。
又過了一些時候,元軍大隊人馬湧進關去,幾支明軍突圍而出向東邊奔去,隻一支約百人的精良人馬仍在東城門外與元兵衝殺,顯見便是墊後敢死軍。又過了半個時辰的光景,山穀中飛出一支鳴哨箭,響的甚是嘹亮。所剩隻十餘人的明軍方舒了口氣,一名明將對其他人道:“你們去吧!”說罷拍馬離開眾明兵,大喊道:“我便是居庸關指揮使徐錦!”又連喊多次,元兵便擁了過來,其它明兵乘勢殺了出去,行不遠,又回首望了望,滿眼全是元兵,哪裏還見得到那明將,幾人下得馬來往這裏叩了幾個頭,揮淚而去。重圍之中徐錦單槍匹馬越戰逾勇,漲紅的眼睛,銳利的長槍散著森森殺氣,隻見這支長槍上下翻動,長點、短挑、斜刺、橫掃,使得密不透風,殺到那裏,那裏便現出十餘尺方圓的空地,元兵近身上前便非死即傷。
徐錦竟似已將自己功力極致發揮了出來。饒是如此,身上也多處受創,戰馬更是傷痕累累,腹下一處三寸有餘的大口子兀自冒著鮮血,顯見便支持不了多久。城上一名元將張開大弓便欲放冷箭暗算徐錦,卻不妨想一支大手伸了過來,將弓按下。那元將回頭滿是詫異的道:“您……?”“傳令!不許放箭。我成吉思汗的後人不做那卑鄙之事!”
原來此人正是領兵自太原出發,從居庸攻打北平欲與明朝再爭雌雄的元朝大貴族擴廊貼木兒。幾日血戰,他見一座萬餘明軍把守的居庸關便使自己十數萬大軍停滯不前,已有些心灰不禁大大惱怒,本欲破城後定讓明軍受盡折磨而死,但見徐錦如此英勇,頓生傾慕相惜之情,不禁感歎元朝人才凋零,果是氣數已盡,竟不將徐錦以敵人相看,朗聲用漢話道:“將軍神勇!你去吧!”複又用蒙語對元兵說了幾句。元兵們怒瞪著雙眼慢慢閃出一條路。徐錦不禁喜出望外,勒馬回首,心中暗想自己也不可示弱,便道:“若非兩軍交戰,定與你這等男子漢暢飲一番,再會!”說罷摘下腰間護身短刀相送,勒馬飛馳而去。
擴廊貼木兒暗道:“蒼鷹鍾愛青天,是因為他們擁有同樣寬廣的胸膛;豪傑愛慕勇士,是因為他們同是頂天立地的男兒。可我怎麼有些後悔將他放了,是因為我心下真的喜愛他,不忍殺他;還是……還是心下怯了。”想著想著複又挺胸昂首,心中暗罵自己,如此小小挫折便心灰,怎麼複興大元帝國逐鹿天下,轉身之間,眉宇間複又湧出英氣與自信。
徐錦出得重圍,剛拐出一個山口,突然身後馬蹄之聲大做,竟是一隊元兵,大怒之下,竟爾掉馬頭提槍欲殺回去,卻不想坐騎一聲長嘶,跪翻於地上,起不來了。此時徐錚也發覺雙臂已無幾多氣力,回想居庸關內原有萬餘將士,非但讓自己折損大半,隻剩二千多,更將居庸關失守,從此元軍便可長驅直入中原,雖然元軍十數倍於已,失守乃早晚之事,這幾日又重創元兵,盡折敵銳氣於城下,但即便如此也應多撐些時日。前思後想複又覺自己是在找借口苟且偷生,暗自罵了自己非真男兒,抬頭見元兵便要到麵前,不複多想,抽出腰間那柄古樸的寶劍,高聲道:“大丈夫死即死爾,唯有愧中原蒼生,於心不安!”
正欲自刎,卻聽當的一聲,長劍脫手,竟是一塊石子所然。雖說手中勁力已全失,卻也是那發石子之人勁力之強所至。徐錦暗自奇怪間但見兩旁馳來一眾江湖打扮之人,雖隻十數人,弓法卻甚是了得,隻見元兵應弦而亡,著實利害,尤以一中年人弓法為最,連發數箭,如同時射出一般,竟幾無先後之分。又見一個紅胡子大漢舞著一團紅影,兀呀呀叫喊著,手起便見元兵頭落,卻看不出是使劍還是用刀,亦或其它什麼兵器,總之那人舞得甚快,隻見手中一圈圈紅影劃出,對方已無命在。元兵見勢不妙便退了回去,隻見一名長須者率數名中年人、一眾青壯人等走上前來,卻見徐錦忽然倒下,均是一驚,一個中年人搶身上前搭脈道:“無甚大礙!隻是脫力昏卻過去了!”
那老者點了點頭道:“將他先抬回去再說!”幾人答道:“是!”說罷將徐錦抬起。這時走來一名身懷六甲的少婦拍手笑道:“這人好有趣,昏死過去,還緊抓著劍不放,好似是什麼寶貝一樣的。這麼守財,莫不是裝昏的吧!”老者道:“華兒,莫胡鬧!他是手指僵了,所以放不掉那劍!”說著一名形容逍灑的少年走來對老者說:“青城、峨嵋、華山、嵩山、天山五派的前輩前來助戰!”“哦!快,前去迎接!”說罷眾人退入山中。
隻那紅胡少年乃追殺元兵,直出山口,竟向居庸關奔去,那弓法了得的中年人拍馬叫著,追了過去。原來這些元兵是那欲放冷箭的元將派出的親兵,他見徐錦如此神勇,這麼放走豈非縱虎歸山,必有後患,況且徐錦是從四品都指揮使這樣的大官,豈能放掉這等機會,便派了這些甲士前來追殺。不知過了多久,徐錦幽幽轉醒,隻覺渾身上下無一處不酸痛難忍,尤以雙臂最是難耐,好似斷了一般,卻偏偏每一分痛楚都清楚的很,不覺呻吟一聲,隻聽一人高興地大聲道:“父親!他醒了!”徐錦便被兩個人小心地扶起身來。一麵善之人端著一碗藥湯走來道:“將軍,醒了!先將這碗藥喝下,補一補身子。”徐錦點頭示謝接下碗,卻是雙手顫抖的緊,仿佛一隻碗有千萬斤沉重一般;旁邊那人見狀忙捧著那碗道:“將軍大戰之後身子弱得很,我來幫你吧!”“有勞!”
正說話間那老者與二少年進得帳內。徐錦本欲起身相迎,無奈全身勁力如被抽幹了一般體內似變的空蕩蕩的,隻得笑道:“老人家見笑了!”那老者道:“將軍多慮了,大夥見你單人獨騎於萬軍之中如入無人之境,對你甚是佩服,雖然離得遠些,卻清楚可見將軍槍法了得,何況元人占我河山,欺我人民,好不容易將他們趕出關外,全仗將軍這樣的英雄,今日將軍有難,我等學武之人自應見義勇為。”“大恩不言謝!請教諸位高姓大名。”
老者正欲回答,那瀟灑少年身旁的少年怒道:“喂!你也忒無禮,也不站起身來答話,即便對你無救命之恩,對長輩也應……”“天兒!”老者打斷他的話又接著道:“將軍見笑了!後輩無禮!”徐錦不禁有些愧道:“老人家見笑了,這一仗實在是在下生平第一惡仗,現下我全身酸痛難忍,起身的力氣也沒有了,實在無禮的很,還望見諒。”“哈!將軍哪裏話。噢,對了,看我年紀大了,不經意便把話岔開了。這是我孫兒季正陽。”
說著指了指那瀟灑的少年。季正陽抱拳道:“見過將軍!”老者又指著另一少年道;“這是正陽的義弟鍾天。”那鍾天鼻中哼了一聲隻抱拳而已,不複再看徐錦。季正陽對著老者向徐錦道:“這是我錕鋙派掌門,名諱上季下景。”徐錦暗想這些人均是江湖中人,向來對朝廷不屑一顧,如報官職反叫人小視了,便道:“在下徐錦!”這時,方才端給徐錦藥汁的中年人也走了進來,老者道:“這位是神醫門掌門人趙仁。”
趙仁抱拳道:“季前輩見笑了,還什麼掌門人啊!若非你老人家搭救,我神醫門前天隻怕便滿門被滅了。前輩大恩永世不忘!”說著便拜倒於地。徐錦兩旁之人似也是這神醫門門下也拜倒於地,累得徐錦無所支持仰倒下去。那兩人連忙扶起,道:“將軍恕罪,我等實在對季前輩心存感激敬佩,一時失態!”徐錦暗想原來這季景倒也俠骨熱腸,處處救人於危難,便說:“季掌門高義,晚輩敬佩得很!”
“習武之人德義當先,急人之急,周人之困,義不容辭!”正說話間那少婦探進頭來問:“正陽哥!你們都湊到一塊,也不與人家玩,悶死了!”季正陽笑道:“舍妻宗夢華。雲間觀赫赫有名的天峰道人便是在下嶽丈,他老人家那套九曲劍法可厲害的緊!”
徐錦暗想:“我又不是江湖中人,跟我說這麼多有何用。”隻見宗夢華走進帳來似又要說什麼,季正陽轉頭望了一眼。宗夢華委屈著臉拉著他的手喃喃道:“人家還沒怎麼樣,你幹嗎凶巴巴的。”季正陽方才還一臉的嚴肅,此時卻如一塊溶在水中的泥巴一樣,複笑道:“這多人麵前也不怕羞。”二人竟你一言我一語說起了情話。眾人均笑望著二人,隻那名叫鍾天的少年搖了搖頭,有些悵然的悄悄走開了。忽聽一陣馬匹嘶叫聲,炸雷一般傳來一句話:“讓開!讓開!那位英雄在哪?”複又大笑著闖了進來。
是那紅須少年,腮上滿是短而硬的胡子。徐錦身旁那人道:“這便是剛出道不久就轟動武林的天怒刀,一柄血影刀使得出神入化,隻三刀便劈了千江幫總瓢把子仇七。這次也隨季前輩去黑雲寨找個公道。”徐錦抱拳道:“在下徐錦。”“哈,哈!俺叫寶奴!”說著裂嘴大笑,嘴角留著幾絲稚氣。卻聽宗夢華唉喲一聲,趙仁上前問道:“怎麼啦!”眾人也是同樣的眼神,似也在詢問。“唉喲!肚子好疼!”
趙仁聽罷忙一把脈道:“季老爺子等著報重孫子吧!”“啊!夢華要生了!”“是,不過似乎早產!快叫人準備!”季景忙吩咐眾人收拾行裝,找了一處僻靜所在。卻是與山外大漠連天不同,但見清溪碧草、樹影斑駁、飛鳥鳴鳴、水聲叮呤,想來便是燕京八景之一的居庸疊翠了。但見眾人有說有笑忙著準備,雖屬不同門派卻聽從季景之調,顯是季家地位非凡。方安頓好,趙仁正為徐錦把脈,忽見寶奴夾著兩個酒壇大步走了進來。季景、季正陽、鍾天也隨後進得帳來,正欲說些什麼,卻聽宗夢華的叫聲傳了進來,季正陽匆匆行過禮,卻還不住往外看,顯是關心之極。又過了一陣隻聽得一聲嬰兒響亮的蹄哭之聲,季正陽本是坐於地上,聽到後一下彈起,箭樣衝了出去,身手甚是敏捷,卻也顯出情之切、意之深。複又回來帳中笑道:“少陪!”季景道:“這孩子,都做爹了還這麼風風火火,似毫不顯穩重。”眾人道過喜後季景也出去了。
趙仁見徐錦無有大礙便道:“將軍好生休息,將養一段時日便可恢複,現下活動活動也無妨,我便先出去了!”徐錚俯下身去,聽得外麵熱鬧之極,聽口音南方人、北方人均有,卻總有一個十分粗獷的聲音傳入耳中,一想便知,除了那叫寶奴的豪爽少年外更無別人有此聲音。帳外大笑之聲自是不絕於耳,更多的是觥籌交錯之聲,又見旁邊那神醫門人伸長脖子向外張望的樣子便道:“咱們也出去湊個熱鬧?”
那人忙不迭道:“好,好!”二人便出得帳去。隻見許多人正圍著季景、季正陽道賀。季正陽顯得分外高興,但有酒來隻一仰脖便是一碗,眼見便進了十幾碗,竟全無醉態,說起話來兀自清楚得緊。這一下直鬧到深夜眾人方自罷宴歸帳休息去了。那寶奴喝得爛醉如泥三名大漢方勉強抬起送入帳篷去,口中還含糊的嗬著酒令,仿佛正與人拚酒,還不住大叫爽快,想是夢中正喝個痛快。徐錦正欲回帳休息,卻聽得山穀中傳來沉悶的馬蹄聲,暗道不好,隻有馬匹極多之時蹄聲才會由響亮轉為沉悶。回首望去穀口正火光衝天。
身旁那神醫門人扼腕道:“糟了!今晚大夥十有八九都喝醉了,想是黑雲寨偷襲來了!”
徐錦暗想:“還什麼偷襲不偷襲!偷襲那有這般聲勢,分明是探明了虛實。”心中不禁暗自擔心起來。
卻見幾十人衝出來亮出兵器,有人罵道:“奶奶的!來了八九百人,現下倒九成醉得自己姓什麼都不知道了,就咱們這點人,還不讓人卸成八塊。”幾名異服打扮的人冷笑道:“華山弟子就這幾分膽色?嘿!可真叫人……嘿!”“你什麼意思!”“沒什麼意思!隻覺得你說話沒道理,你怎麼知道人家隻把你卸成八塊?為什麼不是九塊、十塊?”“你……”那華山弟子一時語塞,臉上漲得紫了卻還是說不出話來。
正僵著時山口衝入許多人,揮著鬼頭刀的、舞著火把的,怪叫著約摸來了四五百人,將眾人圍了起來,火光中依稀可見全部穿著黑色勁裝,有幾個像是領頭的披著紅底繡黑雲的鬥篷。山口中又閃出幾人手中提著什麼。
領頭的大聲喊:“季老爺子!咱兄弟聽說你抱了重孫子特來慶賀。來呀,上賀禮!”後麵魚貫而出二十多人抬來十口箱子,往地上放下退了回去。幾個人好奇掀開蓋子卻是“啊”的一聲,恐懼的後退了幾步險些癱坐在地上,眾人圍上前一看,也都驚愕之極,又有人將箱子都打開卻同是如此,還有幾個已忍不住嘔吐了起來,更多的是臉上浮現憤怒的神色。
徐錦湊上前去,隻見箱中竟滿是血淋淋的頭顱,另一箱中卻是手臂,其它箱也裝的是人身上的器官。這許多年來從軍,徐錦所見自以為已是夠殘忍的,不想這些人尤過之而無不及,殺了人還不算,再把人卸成十塊。隻聽那異裝之人又道:“華山這位兄弟倒真有先見!隻不過人家愛把人卸成十塊。”
這時那名叫鍾天的少年走了過來往箱中望了望,竟神色無改,定力非常,旁有一人道:“是咱們的探馬!”鍾天點了點頭,對黑衣人中一個領頭者道:“想必您便是黑雲十八鬼之中的吧?”那人道:“小子,有見識!不錯,大爺正是黑雲十八鬼中的第十鬼,旁邊這還有五鬼!咱黑雲寨一次就派了六鬼來可給足你錕鋙派麵子了!”
鍾天一擺手,有一人奉來一個長盤,蓋著紅布。鍾天笑道:“即是如此!禮尚往來,總得還你一份人情!”那領頭之人還以為是什麼寶貝在馬上立起身看個究竟,卻不料那紅布一掀赫然是一柄劍,鍾天手中劍光一閃,人已取劍在手躍了出來,眾人驚訝之間,已到領頭之人的麵前,長劍一刺,複又一劃,已取頭在手,無頭的身子兀自立在馬上,半晌才噴出血來。此時鍾天已出十幾劍,黑雲寨的人便少了十幾個。此時另外幾鬼才如夢方醒,五人一下躍起攻向鍾天。鍾天並不接招,身後一滑躲避過去,複又一躍回到眾人這之中,五鬼卻並未追來,隻一鬼陰惻惻的道:“好功夫!我就喜歡功夫好的,咬的香,肉有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