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你要這麼做?!我可是你父皇!”
“為什麼?”夷安笑得陰森,笑容裏卻含著無盡的悲涼,“為了我含冤而死的皇姐,為了差點被你羞辱的元平,為了失去母妃和姐姐的四皇兄,為了恨你入骨的蘭姨,為了被滿門抄斬的倉央家,為了燎兒關被你視如猜草菅的士兵,為了天下的黎民百姓。”
夷安憤怒的話語字字如刀劍般,刺的夏征體無完膚。眾叛親離的夏征,懷著同樣恨意的眾人,我卻始終覺得少了什麼。一個很重要的人…
蘇蘭若。這個陰謀的始作俑者,興許是受了幻覺亦或夢境裏倉央飛雪的影響,現在一想到這個名字就有種我一直強迫自己漠視的感覺出現。我從沒見過蘇蘭若長什麼樣子,但是我總覺得我應該知道她長什麼樣。
興許夷安三公主真的有預言的特質,或者說是烏鴉嘴,夏征倒坐在躺椅上,眼神怨恨地盯著自己的一幹兒女,說不出話來。
粗糙的皮膚下筋脈攢動,夏征的臉由蠟黃便的灰敗,眼球外凸,臉部的青筋暴起,像是被誰掐住了脖子,在大部分人曲膝的恭送下,走完這輩子的最後一段路程。
夏國的皇帝就這麼死了,死在自己的寢宮之中,死在兒女的麵前,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一群跪地的人在毓陽的帶領下紛紛起身,而剛站起來的夷安卻又走到方才沒有給夏國皇帝下跪的墨雪麵前又跪了下來,叩首,“謝謝蘭姨給夷安這次機會。”
墨雪淡淡地‘嗯’了聲,夷安才從地上起來。神色說不出的敬畏。
蘭姨?墨雪是…!
墨雪歎了口氣,歎氣中那種無奈和期盼我全能感受到。隻見墨雪揮揮手道:“都退下吧。”
像是在場的每個人都明白墨雪口中的‘你們’裏麵包不包括自己,一大部分人退出了殿堂,念盡歡和屠城抬著夏征的屍體也退出了乾侖宮。哥哥也退出了大殿,臨走的時候,朝我彎腰行禮。
此時的乾侖宮裏麵,就隻有我、毓陽‘墨雪以及爹,或者叫蒙檀。
究竟是…怎麼了?
許是感受到了我的目光,墨雪對上我的眼,那眼裏一直壓抑的感情讓我看了個清清楚楚。
墨雪輪廓邊緣摸索著,一點一點撕掉□□,逐漸的,柔和的麵容呈現入目,一張比毓陽還要美上幾分的臉讓我呼吸一滯,不是為了那美貌,這隻是為了熟悉的感覺。後腦像被誰猛地敲了一打悶棍,思緒全無。
蘇蘭若苦笑著走過來,顫抖的手撫上我的臉,煞白的臉滿是淚痕,眼帶幽怨目含欣喜地望著我。我心疼地凝視著她的臉,眼角眉梢,每一條輪廓都是那麼熟悉,我卻偏偏記不得何時,在哪裏見過。仿佛從未見過,又仿佛認識了千年,我知道,她不是毓陽,朦朧中隻聽到熟悉的讓我想流淚的聲音輕輕扣住了我的心弦,“記起我了嗎?我的飛雪。”
心口很疼,就像心髒別一塊塊撕下來,又一塊塊地填回去,鮮血直流。眼淚不受控製地秫秫往下掉,一顆一顆砸下,沾濕了她溫暖的手。摸著她眼角微微的細紋,我仿佛有千言萬語卻無從說起,我不知道她等待我憶起過去的這一天等了多久,但我知道,隻要我記不起,她便會一直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