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大的膽子,你可知道我們是誰嗎?”說著,那些人便圍住了馬車,甚至拿起了大刀。
“你臉上又未寫字,我家公子怎知你是誰的走狗!”黑妞冷笑道。
“混/賬!”抓住黑妞衣領的大漢拿起刀就往黑妞的脖子上切去。
話罵得毒,手下得也狠。
“黑妞給我往死裏打,打死了算爺的!”秋驚寒寒聲道,並落下了簾子,不再瞧外麵。
“元帥,不值得您……”淮山勸道,一臉內疚。
“這些紈絝子弟,越來越無法無天,是該給點顏色給他們瞧瞧。”慕致遠餘怒未消,又揚聲道,“別全部打死了,留兩個活口,一個用來回府報信,另一個明天送衙門!”
“好嘞!”黑妞歡快地應道。
“遇上這樣的事情,真是對不住。”淮山歉疚不已。
“此事兒與你無關。”秋驚寒淡淡地道。
過了一會兒,外麵沒了動靜,慕致遠道:“你讓他們二人去看看摔死的那人是不是他們要找的人。”
接著便聽到了兩聲幹嚎,倒真是有些淒厲。
“黑妞,咱們府上的腰牌給他們一塊,另一人捉過來,咱們走吧。”秋驚寒吩咐道。
黑妞應了一聲,拎著一名家丁回來,正欲駕車離開,卻又迎來了一隊人馬,約七八十人。看陣容與服飾是禦林軍,未曾搭話便將馬車團團圍住了。
“馬車上是什麼人?”為首之人邊問邊去掀車簾,態度極為無禮,還帶著一股濃重的酒味。
黑妞伸出手攔住,淮山應道:“在下是淮府的小公子淮山,爺爺病重,出來取藥,望大人通融一二。”
老丞相病重朝中人皆知,宵禁後取藥倒也一直律法允許。
“那這四周躺著的人又是怎麼回事?”那人喝道。
黑妞將事情經過簡單敘述了一遍,為了避免節外生枝,刻意將秋驚寒和慕致遠的身份隱了過去。
“爺爺病重,實在拖延不得。天亮後,府上會派人向衙門解釋。望軍爺行個方便。”淮山補充道,並將府中的腰牌遞了出去。
“爺給你方便,那誰給爺方便啊?”那人拿了令牌拋在手中把玩,冷笑道,“誰知道你是不是冒充淮府的人呢,死了這麼多人還想逃,給爺滾下來!”
淮山吸了一口,壓下臉上的怒色,挑起一半車簾,探出半個身子遞了張百兩的銀票出去,低聲道:“軍爺辛苦了,這點小錢給軍爺買酒喝。”
“區區百兩,你當爺是臭要飯的呢!”那人拿走了銀票,也順手一把扯住了淮山的手。
“中尉大人,爺爺是病了,淮府也沒落了,可是也容不得你如此欺人太甚!”淮山怒喝道。
“來人,把他帶走!”
這幫仗勢欺人的東西狗眼看人低,當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
“高指揮使,高大人,您這幾年官升得挺快,油水撈得也不少嘛,若讓舅母知道您這麼晚還親自出來巡視,必然是心疼得很。”慕致遠探出身子笑道。
高升懼內,其妻彪悍,在朝中並不是什麼秘密。
“喲,原來是大外甥啊,回京了怎麼也不跟舅舅說一聲?”高升陰陽怪氣地說道,“你這可讓舅舅很為難啊,不把他帶走,會被人說徇私枉法,要是帶走呢,會被人說不講情麵。可是,這天地君親師,親排在君的後麵,你可別怪舅舅不客氣了。”
“高升,淮公子已經把腰牌給你,也願意協助府衙辦案,你胡攪蠻纏作甚!”慕致遠怒道。
“把慕大人一塊帶走!”高升倒還真裝出一副鐵麵無私的嘴臉。
秋驚寒輕笑道:“嘖嘖,禦林軍怎麼盡出些沒出息的東西!子歸,我若把你親舅舅打一頓,你會不會不理我吖?”
她這一笑,倒是讓外麵人吃了一驚。淮山、慕致遠都有意地用身子擋住了外麵的風,且夜色朦朧,所以並沒有人發現馬車內還有第三人。她這一開口,狂傲得很,似乎絲毫沒把禦林軍放在眼裏。
“外麵風大,你別出來。”慕致遠柔聲道。
“好,那我就不出去了。”秋驚寒也輕柔地應了一句,卻陡然揚聲道,“黑妞,給我揍他們,下手狠點兒!”
黑妞等的就是她這句話,順手從地上抄起前麵馬車車轅便往高升的手臂敲去,嚇得高升忙縮手放了淮山往後退去。她本就是使棍好手,不一會兒地上便躺了一半。那些軍士誰能想到一個貌不驚人的車夫居然能有此身手,心中叫苦連天。高升酒醒了大半,悄悄往後退去,意欲溜走。黑妞又豈會放過他,拎了過來,一陣拳打腳踢,每一拳都紮紮實實地打在肉上,疼高升痛得嗷嗷大叫,哭爹喊娘,門牙都掉了兩顆,不忍直視。
黑妞拿捏著分寸,見高升沒力氣鬧騰後,提起他扔了出去,怒喝道:“不想死就快滾!”
禦林軍帶著高升落荒而逃,不一會兒便沒了蹤影。
四人到達淮府已是三更,府中燈火通明,張燈結彩。
淮山見三人眼中閃過異色,邊引路邊解釋道:“爺爺說,征北軍大勝而歸,元帥立下不世功勳,理當慶賀。”
“老丞相倒是憂國憂民。”慕致遠感慨道。
四人很快穿過前堂,進了後院,一片寂靜,湯藥味甚濃,老丞相恐怕是不太好了。
“請禦醫來看過麽?”秋驚寒邊往主院走,邊問道。
“爺爺病倒後,聖上即遣了太醫來府中長住,這幾日湯水不進,太醫說已病入膏肓,無能為力。”淮山哽咽道,立在主院門口,“元帥、慕大人請吧,我在這兒守著。”
黑妞止了腳步,隱入了院中的桂花樹下。
二人推門而進,但見一骨瘦如柴的老者倚靠在床榻上,雙眼無神地盯著門口。
“老丞相。”慕致遠低聲喚道。
“先生。”秋驚寒行了一後生禮,紅了眼眶。
三年前老丞相去燕北時,精神矍鑠,行走如風,不想短短的幾年卻已日薄西山,氣息奄奄。
“驚寒來了,老朽還以為等不到你了。”老丞相的眼中漸漸有了光彩,啞聲道,“可你這張臉,真是委屈你了,好孩子。”
“不委屈,若無先生當年的高義,無今日的驚寒。”秋驚寒輕聲道。
“貪官不除,吏治不整,終將禍國殃民。老朽當年忝為百官之首,豈能委罪於人?”老丞相和藹地笑了笑。
“因驚寒之故,讓先生處境艱難,晚輩深感愧疚。”
老丞相引咎辭職,淮氏慘遭各大家族打壓,慕致遠亦略有耳聞。
“你當年下的藥是狠了幾分,可到底還是把頑疾治好了,也算是拔去了老朽心中的一大毒瘤。”老丞相歎道,“老朽即便再難,又豈能與你相提並論呢?小小年紀,審時度勢,進退有度,難能可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