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語汐看著他掛花性的小臉,高挺的小鼻梁上還有不小的抓痕,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怎麼訓導他。
“媽媽,你不會給我生小弟弟和小妹妹對嗎,你答應我的。”風韶宸黑葡萄般的大眼睛骨碌碌的轉著,見安語汐嘴角翕動,表情僵住,黑亮的眼睛晦暗了不少,小臉皺了皺,將頭重重的埋了下去。
手裏的小手柔軟,還帶著些溫熱,安語汐見不得孩子眼中希望消盡的苦惱,心裏柔軟而疼惜,看著風韶宸眼中淡淡的失望,她心裏一揪。
她的確是答應了風韶宸,可這幾日她真的忽略了這承諾,她比任何人都明白風韶宸為什麼千方百計的排斥這個同根生命,那是因為單親的家庭,缺愛的環境,讓他比任何人都害怕失去。
她不要她的孩子整日患得患失。
“對,媽媽答應你的。”她的聲音是哽咽的,眼眶處紅了一片,如鯁在喉,多說一個字都能讓她嘔出血來。
“真的?”風韶宸仰起頭,重新露出孩子應有的笑容,一頭撲到安語汐的懷中,歡喜雀躍,“其實當初我並沒有多想和畢飛昊計較的,放條臭蟲是為了嚇唬他,爸爸教我練的拳法我可都沒有用在他的身上,要不他早就被我打得屁滾尿流了。”
安語汐聽著風韶宸的話,手卻消無聲息的移到了自己的小腹上,平平的小腹沒有絲毫的動靜,卻已經攪得她的眸子裏波瀾驚起,視線凝著一處漸漸模糊。
見懷中的小人抬起頭來,安語汐重重的吸了一下鼻頭,扯了扯嘴角。
風韶宸看到安語汐濕潤的眼眶,抬起小手擦著她的眼眸處,小臉上泛著心疼,還以為是安語汐擔心他的傷勢,所以安慰道:“我不疼,爸爸教我練拳的時候遭的拳頭可比這重多了,大不了...大不了我明天去學校,再去打回來。”
“爸爸叫你練拳不是去欺負別人的,這個時間蘇叔叔應該在辦公室裏,你去找他,讓他給你上點藥,可別掛點彩,就毀了我們這張帥氣的小臉。”安語汐溫柔的捏著風韶宸沒有傷口的臉頰,推著他的身子背過去,再扯動嘴角淚就翻滾在眼眶中了。
寧靜月知道安語汐有意要支開風韶宸,微微一笑,在風韶宸要轉過身來的時候擋在安語汐麵前,“時間也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正好送你去蘇醫生那,走吧,小霸王,別打擾你媽媽休息了。”
說完她轉過頭去看著安語汐,泛紅的眼眶在憔悴的臉上格外嚇人,緊抿著嘴角,她將所有的痛楚都吞在肚子裏,寧靜月見不得安語汐這副難受的樣子,拳頭攥緊又鬆開,如水的眸子除了清冷和堅定什麼都不剩。
現在她寧願看著安語汐在孩子的決絕上痛苦,都不願意到最後被她仇視。
腳步聲一點點遠去,安語汐才將整個臉埋在枕頭中,她沒有發出聲音,隻是沾濕了枕頭。
手緊緊捂住小腹,半躬著腰,不知道持續了這個動作多久。
從蘇煜哲的辦公室回來,寧靜月特意繞到了安語汐的病房前。
病房的門半掩著,望進去隻能看到被子中央微微凸起,房間裏很安靜。
手扶著門沿,指甲幾乎要鑲進手心的細肉裏。
望著望著眼眶就紅了一片,大學的時候她們也曾這樣一起半夜蜷縮在被子裏,兩個人擠在一張一米的上鋪小床上,討論著今天誰又告白了誰,哪又出了新鮮趣事,鬧騰到半夜,宿舍裏的人受不了才草草牽著手一起去廁所準備睡覺。
物是人非了,她們的情真意切早就在兩條人命裏背道相馳。
步子邁開再停下時她竟鬼使神差的走到了手術室前,紅燈亮著,裏麵進行著手術,外麵家屬抱坐一團,哭聲不斷,臉色蒼白跌坐在地上的女人嘴角翕動著,半天才能聽到一句,“媽......”
猛然間她的心像是被用錐子剜去了一塊肉,隱隱作痛。
女人高紮著的馬尾淩亂的在頭頂散開,紅腫的眼眶上淚水不斷,順著白淨的臉頰直直的流進半敞的衣領裏。從後麵看嬌小的輪廓扒著地麵,頭幾乎要磕在地上,女人的臉慢慢和躺在病床上安語汐慢慢重合,最後那一聲聲哀嚎都變成了安語汐的聲音。
麵前像是出現了幻境,這一幕幕就像是在她眼前重演著葉少嵐離世的那一幕,那一刻。
“媽...”不知不覺中卡在喉嚨裏的聲音已經出發,手裏包落在地上,望著手術室她的瞳孔似乎要凸出來,紅血絲稠密的嚇人。
“媽...”這一聲她再也沒有任何顧忌,撕心裂肺的,耳邊還回蕩著葉少嵐在世時的喃喃輕語,臉上卻已經淚流滿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