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裏是一片姹紫嫣紅,似乎這裏不受自然法則的束縛,也沒有時節的遞嬗。秋海棠、牡丹、桂花、優曇,即便是這些花香交織著,還是可以嗅到一股獨特而強烈的芬芳。這香氣古樸而典雅,既像神龕上的迦南,又像山澗裏樹與流水夾雜起來的清香。在這芳香所縈繞出的幻境裏,鄭容兒抑製住沉醉其中的欲望,屏氣凝神,尋著香氣的源頭而去。
走進雕著各種精致的花朵的屋子,鄭容兒朗聲道:“今日島主夫人進聖殿祭神,島內眾家都前去拜賀,獨姐姐告病不前,不知是何用意?”
隻聞紗帳裏一陣顛鸞倒鳳的狂笑,鄭容兒麵露喜色。
“拜賀?她還不配。”一陣嬌瞋奪空而來,卻是足足有幾分勾人心魄。
“姐姐此言差矣。姐姐貴為天光二使的禦陽仙子,島內所有女弟子之首,縱月姐姐也該退讓三分的,她一個半路殺出的程咬金自不配姐姐親自相迎;然而若因她一介外人心中不快傷了貴體,豈不太可惜?”
“誰道我是氣她?她登島已逾數月,子纓哥哥不聞不問,顯是沒將她放在眼裏,今日祭神,子纓哥哥更是連個臉也不露,想必大家也知了其中用意。我身體抱恙,不過偶然風寒罷了。”
子纓“哥哥”?
鄭容兒心下一顫。
月芯是島主身邊的心腹之人,算是除去近侍以外離他最近的人了,就連是她,尚且要尊稱一句“先生”。隻怕整個親溟島上,也隻有這個人敢用這樣的稱呼了。
對她,他從不怪罪。無論她多麼胡攪蠻纏,多麼任性囂張,他都能包容她。
沈消顏算什麼,她花如茵才是親溟島的女王。
想到這裏,鄭容兒既生羨慕,又感不甘。
“鈺姬,相遇是最最美妙的。
你站在藍天下雪峰之間那片純色的世界裏,那隻屬於冰雪和你的結界裏,你迎著浮光,綻放雪蓮一樣的美麗。
纖弱的身子裹進雪花織就的紗衣,瞳中閃爍著虹燁般的夢幻光芒。
然後你笑了,那個淺淺的笑靨在雪花中緩緩綻放。
鈺姬,在雪域之巔守護著雪峰的神聖與純潔,安撫著天下蒼生的你。
你笑的那一刻起,雪也染上了應有的絢麗。”
馨言的家世如何我們不得而知,不過她應該不曾幸福過吧?
記憶中的馨言本來是個非常漂亮的女孩,不過後來不是了
開始,她的臉上總有幾道傷疤,身上也總是青一塊紫一塊的。
某一天她不來了,我們以為她轉學了,不過應該不是這樣的,要不為什麼老師都不說呢?不過應該也不會有興趣打聽她吧?不知多久以後的一天,她居然又出現了。她把頭埋得很低,什麼也不敢說,什麼也不敢看,把一張傷痕累累的小臉躲藏在陰影的後麵。
因為沒有人和她比較熟,大家都對她視而不見。
後來,我們發現事情再往不好的地方發展著。
她時而骨折,甚至,斷了一截趾頭。
她不敢看任何人的眼睛,也不想任何人求助。我們就想,反正也不熟,管那麼多閑事幹什麼?而且她那種人反正是可有可無的。
我的想法是:馨言不是“我們”,更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