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晉府。
一群丫頭守在房門口。
“鶯兒姐。”
“恩。”年紀稍大一點的那個丫頭轉過頭,麵對著喊她的紅衣丫頭。
“你說老爺會讓誰掌家呢?”紅衣丫頭輕聲問道。
“這也是你我能夠揣摩的嗎?問都不該問,小心被嬤嬤聽見了,拿你問話,到時我可救不了你。”
紅衣丫頭噤聲,吐了吐舌頭,仍舊說:“鶯兒姐,你希望是誰,怕是姐姐等著那位吧。”
呸。鶯兒朝紅衣丫頭啐了一口,正待說話,隻聽見遠處傳來腳步聲,眾丫頭立即斂眉站好,見二少爺走近,齊聲喚二少爺,鶯兒忙推開門,側過身,待青色衣角閃過,複又小心把門掩好,規規矩矩地站在門口,狠狠地咬著唇。
不是他,不是他。他還沒有回來。
冬日陰鬱的院子裏,靜無聲息,眼及之處都是灰色,全然沒有生氣的灰色。
屋內,火爐燒的旺旺的,一片人圍在床榻前,看床上奄奄一息的病人,諸多複雜。垂危的人瘦的隻剩皮包骨,慘白的膚色,看的見細細密密的汗。一位五旬上下的素衣婦人靠在床邊,拉著垂死者的手,靜靜地淌著淚。其餘人都肅穆地立著,聽到門響腳步聲,眾人都扭轉頭,隻有那婦人依舊靠在床邊淌著淚。
“二哥。”正跪在床邊的三妹雲翳轉過頭來,剛叫了一聲就抽泣起來,臉上掛滿了淚,一條條淚痕如小溪般蜿蜒著。
來人點了點頭。
“嚇,二少爺,你還知道回來。隻怕沒你,老爺還活的長些。”二姨太睨斜著眼,尖酸的衝著來人嚷著。
二公子並不理會,徑直走到床前,叫了一聲娘,素衣婦人抬起淚眼,哽咽著,微微的點了點頭。待聞到兒子身上的酒味,不由得微微的皺了皺眉。二公子隻當做沒看見,上前一步握住病人的手,單膝跪在床邊。病人微微的睜開眼,看了一眼,喚道:“希兒。”如同喉嚨被拉住,沉重而沙啞,隻喚了一聲就在也叫不出來了,粗粗的喘著氣。仍舊閉著眼休息,一滴淚從眼角溢出。
壯士老去,何其悲涼。歲月讓任何人都對它屈服,病魔正瘋狂地壓榨著眼前人的生命和意誌。昔日強硬冷漠的人,到最後一刻竟是如此,是看清了嗎?還是對命運屈服。可怕啊。
二公子僵直的背柔和了下去,握著病人的手,輕不可聞地應了一聲。
“老爺,老爺。”素衣婦人急急地叫喚著,可是他已經聽不到了,,握在手中的手溫度正在慢慢退卻,一滴淚掛在眼角,如一聲歎息。
滿屋子裏突然之間擠滿了哭泣聲,二姨太一迭迭地哭喊:“老爺,老爺,你怎麼就這麼走了,留下我可怎麼辦啊,四兒還沒回來,我孤身一人沒個依靠,白白的叫外人欺負。”
二公子再一次狠狠地握了一下逝人的手。
側過身,輕輕地抱了一下再旁已泣不成聲的三妹。起身又往門外走。
“二哥。”雲翳緊緊地抓住了他的衣袖。
“雲希,你還沒為你爹戴孝。”素衣婦人背對著他,一字一頓的說。
二公子稍稍遲疑了一會,隨即緩緩拿開三妹的手,往門外走。
“二哥。”雲翳猛的縱身抱住他的手臂,核桃般的眼睛看著他,像一隻無助的小兔子。
雲希心中歎了歎氣,反身蹲下來,抱住了雲翳。
院子裏,梧桐葉紛紛,已經是冬天。守著門口,看著人進人出,西晉府裏的人忙成了一片,就在今天,西晉府的老爺,鎮遠將軍過世了。
鶯兒守著門口,微微的歎著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