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在問夏侯淳又像是在他自己,誰都沒有回答,他們心裏都清楚,那是十幾年前的事了,這個時候不說出來會更好。
這一刻,夏侯淳突然覺得,小時候那個寵愛他的父親回來了。
聲音帶著細微的鼻音,“走吧,父皇,兒臣陪你上觀露台。”
夏侯川會心一笑,伸出一隻手輕拍了兩下夏侯淳的手,一步一步攀登上去。
夏侯淳麵上也有些溫和,腳步放的很慢,同夏侯川一步一步慢慢的走上去,動作輕柔,每一步都在照顧著夏侯川。
從背後看去,真的就是一對很有愛的父子倆。
身後的李公公悄悄擦拭著眼角,隻希望這階梯能再長點,時間過得再慢點,讓皇上能和四王爺這樣溫馨共處的久一點。
夏侯川年過六十,上台階是有點累,每走幾步,都會停一會,氣喘籲籲的,不過看著夏侯淳臉不紅氣不喘,打趣的說著,“淳兒啊,朕記得你小時候,朕拉著你的手上觀露台,那個時候你就和朕現在一樣,每走幾步就停一會,嘴裏還喋喋不休的抱怨,沒想到現在居然反過來了。”
夏侯淳抿嘴不語,靜靜的聽著,眼神有些遊離,他也想起了小時候呢,那個時候他把自己的父皇稱為英雄,一直都是自己的榜樣,他記得他還發誓要成為像父皇這樣的人呢!隻是從父皇開始冷落他時,有些事就變了,他也沒想過有一天還會同父皇一起上觀露台。
沒有聽到夏侯淳的回應,夏侯川沒有多少遺憾,他明白這些年故意冷落老四,老四心裏也不好受,怎麼可能說原諒就原諒呢?
短短的兩百零八個階梯,他們用了一個多時辰才登上頂峰。
站在頂端的亭子中,風從四麵八方吹來,讓人感到涼爽和清醒。
夏侯川繞著亭子走了兩圈,看著遠處紅瓦金牆的皇宮和京城繁華一片,再遠處便是連綿不絕的山巒,大笑三聲,這就是他治理了一生的江山。
夏侯淳也看著四周的一切,他始終關心的是百姓的生活。
夏侯川有些激動,猛地咳嗽了幾聲,夏侯淳下意識的去幫他順了順氣。
“淳兒啊,在這裏朕也不瞞你了,朕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但是朕決不能將江山交給老二,老二如今和慕天霖勾結在一起,欲圖不軌,最近一段時間做事越來越放肆,朕之所以到現在還沒懲罰他,是想讓他自己覺悟。可惜,他太讓朕失望了,依舊執迷不悟,所以朕希望你能成為太子,他日繼承朕的皇位!”
夏侯淳不敢置信的看著夏侯川,今日的父皇有些不正常。看著夏侯川眼中的堅定和真誠,他不能確定現在是父皇的試探還是真心,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好半響的寂靜,夏侯川悲涼的歎口氣,“淳兒你是不相信朕的話嗎?”
“不是。”有些不自然的接過話。
“那為何不說話。”
夏侯淳思緒反複轉,最後開口道,“父皇,兒臣對皇位不感興趣,兒臣治理軍隊倒是有些能力,但是要兒臣來治理一個國家,可能有些欠妥。再說還有五弟。”
夏侯淳卻是對皇位不感興趣,而且他必須做到讓父皇打消這個念頭。
夏侯川倒是意外的笑了,“淳兒啊,以小見大,你管理軍隊那麼得心應手,那麼以後管理國家就沒有問題。老五的心性像個孩子,不適合做皇帝。”
夏侯淳頭皮發麻,沉默不語。
夏侯川繼續說道,“淳兒,朕知道你和老二向來不合,你也應該清楚老二的野心和為人,你真的忍心讓他來做皇帝,然後百姓遭殃嗎?”
夏侯川是了解老四的,老四愛民如子勝之自己,想以這樣的方式來說服老四。
果然夏侯淳有些動容,沉吟片刻,開口道,“父皇為何執意要選我?”
“你的成長是朕親眼所見,論手段你比不過老二,但是你有一顆事事為百姓的心,也許老五比你更加有仁心,但是他始終沒有長大,你得軍心和民心,自然你就最適合。”
夏侯淳心中苦笑,如今朝廷不安寧,父皇現在把這個爛攤子交給他,封他為太子,隻要讓其他人都針對他一人麼?這樣做欲意何為?
他不信唱了十幾年冷情戲的父皇,如今走慈祥父親戲碼。是想再次來利用他嗎?
良久,都是沉默。
最後,夏侯淳微微露出一絲苦澀,“父皇,兒臣領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