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為魔,癡情不渝。
若為魔,殺戮為生。
若為魔,焚天毀地。
凡人總逃不過滾滾紅塵六道輪回,三十三重離恨天,多少為情逆天的癡男怨女抱恨終生,終不得一眼相望。
便如那手握江山的人中之龍,若他肯割舍與夏傾鸞之間沉浮孽愛,又怎會造成今日之局麵?又如神殿中孤獨熬著時間等待阿璃蘇醒的他,若非耽於那二人淒婉哀絕的錯身之戀,又怎會忍不住踏上中州地界,引火燒身?
愛恨嗔癡,錯錯錯。
漫天紅芒終於逼近聖壇那片氤氳白霧,雖接觸不多,明砂卻是極為了解韋墨焰心性,夏傾鸞死了,他定是不會放過自己與阿璃的,便連著外麵的羅華和火神教所有教徒,全部都要成為那個冷漠女子的陪葬——更或者,連天下江山也會卷入龍怒之中,化為一片汪洋血海被傾天梵焰焚燒殆盡,送與她,作為最後道別。
“論毀滅之力,我不如你。論癡狂,也許,這是我們最後的較量。”笑若明星,指尖幽藍素蓮旋轉怒放,凜冽氣息燃燒著生命重又升起。明砂不知道這算不是自說自話,猶自瘋狂舞弦破壞的那人已然失去理智,大概是聽不到他所說吧。
有什麼關係呢,既然湮滅歸零是他們的最終歸宿,死前多說上幾句又有何妨?
神殿穹頂半壁傾塌時,半山腰上數十騎人馬險些被地動山搖掀翻在地,被狼狽扶住的妖嬈男子臉色急變,平素玩世不恭與浪蕩神情蕩然無存。
“不好,魔,他在以身祭魔!”
“什麼魔啊神的,不過是地動罷了,別在這裏妖言惑眾。”九河皺著眉頭不耐道。
姑蘇相公並不理會眾人的煩躁,他們如果知道即將發生的事情,隻會比他更加震驚無措。
火神教祭祀供奉的名為火神,實際上則是南疆傳說中墮天的魔,盡管傳說虛言過多,魔這種被中州百姓當做嚇唬稚兒的東西,在南疆這片蠻荒之地真實存在著,而且不久前還出現在破月閣這些子弟麵前。
火神教教主明砂,他便是侵吞了魔、化身為魔的人。
向來懶散的姑蘇相公前所未有地急躁,重新跨上馬重重磕了下馬肚:“明砂的戀人阿璃才是真正的火神教教主。數年前為了救人,阿璃背著教眾私下借用魔神之力卻被反噬,是明砂逆天道、殺十巫與護法血祭,強行將魔神的力量與吞噬分為兩半,二人各承其一方才保得阿璃性命。他有半魔之力在身,亦懂得運用這非人之力,如果閣主做出將他逼至絕境的行動……”
“如此可怖的後果,”驀地勒緊韁繩,邵晉侯目光冰冷,“為什麼在閣主離開之前你不說?”
“不過是去救人罷了,我怎麼可能想到閣主會把他逼上絕路?”深吸口氣,姑蘇相公沒時間理會身後一群人對他的懷疑,馬蹄聲聲落下其他人數丈之遠。
他是真的沒想到,沒想到那兩條人中之龍相爭會到如此水深火熱的地步,更沒想到明砂竟不惜一切召出魔神真身,要知道,一旦魔現於世,沒有十巫與三大護法加持,便是他和韋墨焰聯手也無法抵擋毀天滅地的非人力量。
當務之急是盡快趕到山頂神殿,盡可能阻止明砂成功引出體內的魔性與全部力量,否則,山河破碎不過是前戲,隻怕人間離屍橫遍野血流漂櫓慘狀去日不遠,他亦會成為令得凡塵盡染滅亡的凶手之一。
那些人的心魔,終於引出真正的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