頹然氣息猛地一變,墨衡劍閃著寒芒胡亂揮過,幸好旁側少丞眼疾手快將邵晉侯拉到一邊,否則,隻怕又是一場飛來橫禍。
如此混亂怎能繼續婚事?一時間眾人都沒了主意。
終於止住了漫無邊際的回想,韋墨焰低頭,手中握著的是本該懸於房中、早已折斷的家傳之劍,而今那雪亮劍身無半點劃痕,平若明鏡。是了,那人說,是傾鸞求他重新鑄的劍身,用最為傳奇的材料,異夢石。
抬起眼眉,深邃雙目恢複了冰冷與淡漠,玄色身影凜冽之氣盡收,不過片刻,淩傲天下的武林盟主、人中之龍再臨。
“姑蘇,那人是誰?”低沉嗓音還帶著沙啞,正是閣前他蒼狂失笑的痕跡。
風姿妖嬈的男子稍作沉吟,眼前挾風帶雪的冷酷氣息令他十分滿意:“火神教教主,明砂。”
“火神教……”
遙遠南疆的主宰,神秘而詭異的邪教。
“把你所知全部說出,若有半點保留——姑蘇相公,從此不會再出現於武林。”
無聲笑意蔓延唇角,明明是被人以性命相威脅,掌握天下之秘的組織此代傳人卻覺得興奮異常。最傳奇的曆史,無人可以超越的曆史,他終於可以親眼見證,萬世絕代。
是誰為一抹淡漠身影翻天覆地,血染江山,掀起江湖飄搖人間血雨,點就一場曠世的真龍相鬥,神魔再現,修羅鬼哭,逆天改命。
而他,將會親眼、親筆記錄所有。
屏退所有人,議事堂內隻留下一身玄裳一身浮誇綺羅,緊閉門外,數人各懷心事,凝眉等候。
冷酷如他,手握生死,殺人如麻,於滾滾紅塵中踏遍乾坤,背後怨靈惡泣卻傷不得人中之龍半分;淡漠如她,潔淨之蓮,戾氣之鬼,仿若冥河忘川邊怒放的彼岸花,容不得任何人接近碰觸。
這樣的兩個人看似無情無畏,追根究底,也不過是活於人世間不得不被上天玩弄的可悲棋子,跌跌撞撞在黑暗中行走、相遇,而後彼此並肩相守以為那便是永遠。
然而,人之力,如何能勝過天道宿命?
與天相抗,不若憐取眼前人。
悠揚嗚咽的簫聲在紛紛雨幕中傳出很遠,修長疏離的身影依著扶欄,一曲斷腸,腸斷一曲。
“這笛聲真好聽。”遙遠而冰冷的屋簷下,少女忍不住歎道。
“這並非笛聲,清幽淒婉,當是洞簫才對。”黑袍下雙手抱肩的男子淺淡一笑,“破月閣之中不少有趣之人,想來也都是充滿故事的,如果阿璃在的話一定會纏著他們不放。”
那個名字讓雙生少女同時黯然:“教主,阿璃姐姐一定會醒過來的,對嗎?有那麼純淨強大的靈魂做餌食,至少可以縮短很多年。”
“也許吧。”
雨有些大,被風吹斜時打濕了安靜的長袍,男子無奈解下,滿頭純白發絲灑落肩頭。
“夏傾鸞……那人應該會來找她的,雖然隻剩下身體,那也總好過在未知之地化為枯骨。可惜她的壽命本就不長,不然,留下與阿璃作伴倒是不錯。”
他沒有殺她,是她的壽命走到了盡頭,無力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