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是那綾並不足為懼,隻是這雙少女內力充沛,一招一式精熟得很,普普通通的綾在她們手中便是沾身即傷的銳器,饒是夏傾鸞也不能硬接而無礙。
戾氣蕭索的紅衣女子擦肩而過,身後卷起漫天紅芒與變了調的弦吟,自負於己身實力的雙生少女眉目圓睜,半晌無法合口,呆立不動——耳中可聞力逾千斤的纏綾撞上肉體悶響,目光可見瘦削肩背刹那劇烈顫動。
盡管有赤情阻隔,二人合而為一的力道仍是難以承受的巨大負擔,而她竟硬生生地抗了下來,拚盡性命也不惜達到的目的,卻隻是要踏進神殿而已!
背上劇痛險些吞噬了夏傾鸞心智,下唇已經咬破,可喉中腥甜依舊按捺不住自嘴角湧出,泛濫血花重複浸染素紗白衣,已經再看不出本色。
有朱紅滴落赤弦,無聲被妖芒吸食,邪兵赤情並不在乎喂養它戾氣的是旁人之血還是主人之血,或許,這更能令它興奮也未可知。
不該出現的淺淡笑容浮上慘白麵頰,罕見地,那朵神秘清冷的霜雪之花於夜靜靜綻放。
交纏的長綾追至身後時,她沒有如少女預料那般急急避開,而是以赤情作為屏障盡數接下,巨大力衝擊雖然讓她大受其傷,卻也成為加速飛身前衝的推力,順著這力量她終於闖過第三關,得到進入神殿的資格。
九死一生雖險,可她終於勝了,腳下,就是神殿。
雙生少女猶沉浸在茫然震驚中未曾回過神,神殿中突兀響起的清脆鈴聲打斷死寂,藏於黑暗下的火神教教主似乎也頗為驚訝:“如此罔顧性命,我很好奇你的執著從何而來。”
“與你無關。聖火在哪裏?”強自壓下逆翻血脈,夏傾鸞冷冷向殿內望去。
她看不見漆黑中還有什麼等待著,而一直沒有露麵的那人將她一舉一動看得真切,表情亦不落半眼。
固執,倔強,決絕,所有的一切都與他思念的那人太過相似。這樣的人總是不得善終,因為她們不懂得珍惜自己,若不能相看兩不厭,寧可毀損殆盡,絕不拖遝。
“沙華,羅華,帶她進來。”片刻沉默後,火神教教主終於開口。
絞纏緊繃的赤情倏地散開,放下戒備的刹那,夏傾鸞幾欲站立不住。
連闖三關更加接近聖火,但她已經沒有把握能順利煉石鑄劍完成最後的贈禮,憑借所剩氣力與殘存意誌堅持到現在已是極限,她不知道自己還能熬多久,如果接下來還有阻礙要闖,隻怕是真的筋疲力盡、末路窮途了。
沾染著血跡的足印踏在光滑地麵上,一個個清晰無比卻顯得十分虛浮,身後雙生少女低頭對望,眼中都帶著一絲敬畏。
嗜殺重戮的人她們不怕,怕的,就是這種為了某個意念生死不懼,連神也不能阻其步伐的人。
踏入神殿的刹那,外麵燃著的火把同時熄滅,黑暗奔湧而來,某種潛藏於記憶之中的慌亂猛地竄上心頭。她不喜歡身處未知且無法探尋的環境中,那會讓她想起沉睡在噩夢裏那些個日日夜夜。
淡淡地,蒼茫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
“你在怕什麼?怕黑,還是怕孤單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