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些,別扯了傷口。”在彌夜小心翼翼的攙扶下艱難坐起,左肩火辣辣的疼痛蓋過一波波襲來的困頓疲憊,細眉微蹙,臉色又差了一分。
之前她硬撐著想要用赤情弄斷玄鐵柵欄,不想以大漠人特有冶煉方法融進其他金石的鐵柵竟會那般堅硬,幾經努力雖是切斷了一根,卻在斷掉的刹那收不住力道,硬是帶著赤情柔韌鋒利的弦在自己左肩留下深可見骨的一道傷痕。
見她並未睡著,彌夜急忙端出飯菜放在床上,細心地試探冷熱後舀起一勺清湯遞到夏傾鸞口邊:“先喝些湯。”
與往常一樣既不躲避也不配合,眼神麻木的女子不發一語任他費心照料,略用了些飯菜後又一頭紮倒在石床上,枯瘦憔悴如同失了大半性命。
總比她絕食等死好。
收了食盒後彌夜猶豫片刻,從甬道重撿起一段燈芯送上石室頂的琉璃盞內——她很討厭光亮,每次等他一離開石室就會想辦法弄熄僅有的光源,致使他每次來時都要重新點燃或者幹脆借用甬道照進的黯淡光芒。
光線好了一些,看過去她的臉色卻更加蒼白。
“到底什麼人能讓你這樣不顧生死也要回到他身邊?”彌夜低沉問道,雖然明知得不到回答。
精絕祭司擅長占星術,可那畢竟是粗略的天啟,若讓他指出引導夏傾鸞主命星走向湮滅消亡的人究竟是誰,於他可以說是絕答不出的。自伊圖那裏傳承的記憶隻到她兒時,苦苦思索期間也隻有萬俟皓月一人曾讓她牽腸掛肚,但很顯然,偶爾從她意識不清的呢喃中喚出的並非這個名字。
她的命格十分強硬,普通人絕對無法在她生命中停留太久,那些劃過主命星的淡薄軌道很少會發生交錯,隻有那一顆明亮過於耀眼,大有傾覆天下禍亂一世之勢。不,那顆星已經影響了大片天幕,想來中州局勢早已因此人波濤洶湧,而他也定然傲視一方,因此才能星軌交錯並險些將她逼入絕境。
非世之英雄便是亂之梟雄,命格繚亂卻大有逆天改命之相。
目光掠過白得過於冷清的紗衣,見指尖那片汙濁血跡時,彌夜心驀地一沉。
他最怕的,就是她毀傷自己。
“隻要你不提離開之事,任何要求我都會答應,懂嗎?”握住冰冷手掌傳遞體溫,等她的手終於有了一點點溫度時,他俯身,吻過她耳垂微涼。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讓你逃離既定宿命,你的雙眼看不見那片星軌,它已經走到了終結。”說出來是否殘忍,彌夜不再去想,如果她一直這樣狀態,隻怕不被那人帶入消亡也會自己殺了自己。沉重吐息,數十年孤獨壓抑一絲絲抽出:“我不會再眼看著你死去,就算拚盡所有也要改變這命運。晴煙,忘記那個人,忘了他你才能活下去!”
可是,如何忘得掉?
帶著一身清冷與霸道強行闖入她人生的人。
“我寧願……死。”空洞目光盯著石室頂端那一點搖曳燈火,閃過刹那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