癡等多年的他又該何去何從?
放手麼?那份遺憾連最後的機會都不可彌補,懷抱著對誰的期盼與思念日複一日,繼續在陰冷的石室中孤獨終老?天地寂寥,漫長而枯燥的生命無人陪伴,還要看她飛蛾撲火輪回甘墮,那需要怎樣的勇氣才能完成?
目光漸漸變化,熱切消散,癡狂依舊。
他不是伊圖而是彌夜,前任祭司之所以寂寂死於他鄉,原因就在於太軟弱,不敢求取。
他不會。
至少不會愚蠢地放手任她去送死。
“留下來,聽我講完彌夜的故事,到時候要走要留你再做決定。”
以為她會心軟答應,誰曾想竟是一口拒絕。
“你是誰我並不想知道,於我而言這世上值得花時間去了解的人隻有一個。多謝這幾日照顧,若是不說的話,我想沒必要再多停留了。”白衣淡漠,毫不留戀。
比起異夢石,其他都不重要。逝者已矣,再留戀又有何用,難道要像師父那般整日醉生夢死鬱鬱而終?
多年的顛沛流離磨練了夏傾鸞冷硬的性格,也許她這條命沒什麼價值,但答應過的事、與韋墨焰之間的約定誓言,終不可相負。不管他怨也好恨也好,事到如今再無退路,得了異夢石回去後由他處置吧,便不再是他所愛,至少還是他部下。
“異夢石是精絕至寶之一,如今國已不國,故民都做了亡靈,留之卻也無用。”身後,碧目男子垂著指尖輕撥壇中淨水。似是猶豫了刹那,而後短歎:“跟我來。”
在石室中停留多日,夏傾鸞依舊沒弄明白其間甬路的複雜難記,單是從她休息的地方到取水的泉眼就已然讓她頭痛不已,也隻有彌夜這般常年獨居在此無事可做的人才會去詳細研究每條甬路要走多少步、有著數百石室的龐雜迷宮確切數字又是幾何。
幸好他並不像韋墨焰那樣極端且偏執,否則定會將自己囚於某處,便是困死老死也不讓她有半點機會離去。
這一段路較之其他要長了許多,終點的石室反而很小,似乎已經很久沒有開啟過,條石抬起時可以聽到生澀的機括絞動聲,令人頭皮發麻。
地下沒有自然光線,所有石室都靠著牆壁上的長明燈照亮,唯獨這間沒有,漆黑一片。彌夜從甬道的牆上摘下一盞長明燈,指尖一彈,登時狹小的石室亮了起來,夏傾鸞這才看清,他竟是精準地將飽蘸燈油的雙絞芯彈落在石室頂端倒懸的燈座之上。
熟悉到這般地步,枯燥得年歲裏想來他看著這盞燈不下萬次了吧。
“這座石城是為祭司們所蓋,古城並不在此。小心腳下——”伸出手掌好意攙扶,夏傾鸞卻不著痕跡地避開,知道她心底對他的身份頗為介懷,彌夜並不勉強。
隨著那襲淺衫步入石室,夏傾鸞眉頭微蹙,這裏空空蕩蕩並沒有任何東西,全然不像貯藏珍寶之地。
“異夢石呢?”
“我並未說在這裏。”驀地停步轉身,背後凝神中的女子猝不及防正撞在他肩上,順手一帶,略顯瘦弱的身子緊緊擁在懷中。
人心久了都要變的,隻要她不再回去,總有一天會放棄令她牽係心腸的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