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得成比目何辭死(2 / 2)

“要說什麼你很清楚。”略顯沙啞的聲音底氣十足,全不像是已過花甲的老人。轉過身,也不見他如何動作,議事堂內的幾扇雕花木窗盡數大開,明亮月色一瀉而入。如此掌風內力,她便是修習上一生也不可及其十之八九。

借著月光看得清晰的麵上長須輕動,目光冰冷:“韋家與百越雲家世代交好,焰兒和阿月乃是指腹為婚,即便如今兩家都沒落了,這姻緣卻是不可更改的。雲家家主夫婦都是良善之人,隻這一個女兒得以幸存偏又落在煙花之地飽受苦難,在雲家的墳前我答應過定會好生待這丫頭,與焰兒的婚約,也是我親口許下的。”

這些她都知道,當初正是因為韋墨焰與紫袖之間早有結發之約,所以她才屢次拒絕他的示好,甚至逼著他與紫袖完婚。現在想來,她的一言一行何其殘忍。

“我知道這對紫袖堂主不公,但若強使他們二人在一起其結果也未必是好事,他的性格,總不懂珍惜身邊的人,反去傷害。”夏傾鸞淡淡開口,陳訴著自己的想法。如果能心平氣和說通其中道理,那豈不是比再掀波瀾好得多?

能說服無涯老人,這便是她努力要做到的目標。

前兩日盛氣淩人的老者忽地一歎,滄桑中多了幾絲惆悵。

“阿月的遭遇,你可知道?”

“是指她在……在那種地方的遭遇?”

“小小年紀被逼入風月場,那丫頭自盡的次數幾難勝數,你這種被人護著長大的人又怎會懂得。”

被人護著長大嗎?夏傾鸞垂下手腕,赤情冰冷貼在肌膚之上。

親眼看著家破人亡時,她比韋家遭逢劫難遠走夕落山的韋墨焰還要小,六歲,那時她隻有六歲,還是什麼都不懂每天跟在爹爹娘親身後無憂歡笑的年紀。蕭乾叔叔護著她,卻也隻能護到分別,之後那些年年歲歲朝朝暮暮,除了與月哥哥的短暫相處外,誰又曾真正保護過她關心過她?是每日酗酒拉著她說著娘親如何如何的師父,還是教她武功讓她落草為寇名震一方的雙天寨大當家梁通?

說什麼淒涼往事,第一次滿身泥汙被人欺負,第一次殺人染上滿身鮮血,第一次流落街市拾人棄食充饑……世態炎涼,人間冷暖,誰又會比她體味的更多?

“我的事,你根本不知道。”眼中隱隱戾氣流淌,那些不堪回首的過往總讓她想要化身紅衣冷血的修羅,抹殺一切。

冷冷一哼,老者並不在乎她的變化:“我是不知道,也沒必要知道,你與我韋家並無半點幹係。我隻想告訴你,無論如何阿月才是韋家的人,她等了焰兒這麼多年,一個被豬狗髒了身子的丫頭僅剩這麼一點期望,你若敢從中作梗,我不在乎殺了你讓焰兒恨我一輩子。”

那語氣,活脫脫是另一個韋墨焰,決絕,無情。

“隻能遠望,總好過相伴卻被其所傷。”

低眉垂眼間往事如風。

如同她多少次被迫逃離,不是厭他恨他,而是無法承受在他身邊時遭受的無限傷害。如果那是紫袖,隻怕傷得會更深。

無涯老人有些意外,眼前明顯臉色不是太好的女子似乎並不排斥阿月,反而是在為她著想,這便是阿月據理力爭替她說話的原因嗎?

這三個孩子,關係似乎並不像他想的那般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