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山前,狹隘穀口,十餘人馬靜立。
馬車內傳來杯盞輕撞的細碎聲響,窗邊,撐著額角的墨色衣袖冷而默,襯得周圍荒原更是冷清。
“閣主,有人出來了。”
細長眼眸波瀾不驚,如清風流水,神俊清朗麵容之上目光慵懶,遙遙舉杯向穀口衰老無力的身影:“毒王前輩親自出穀相迎,韋墨焰實難承受。”
“三年不見,韋公子依舊風華絕代無人可及,卻不知這次前來造訪所為何事?”
當年破月閣初建,韋墨焰接受盧瀚海建議前來爭取毒王穀勢力,雖未能拉攏到己方麾下卻也達成協定,任他如何攪得天翻地覆血雨腥風,毒王穀絕不主動參與其中。毒王心存半絲僥幸,希望已經成為武林盟主的可怕男人這次出現的目的不是帶來災難,但,除此之外他又有什麼理由前來呢?
“前輩不必緊張,我來此並非尋事。”對方心中所慮韋墨焰十分清楚,隻要可解天下之毒的毒王願意救夏傾鸞,他絕不會對毒王穀有任何不利之舉。步下馬車,玄色身影負手走近穀口,絲毫不在意周圍是否有埋伏:“晚輩隻為請毒王前輩救一個人,她無事,江湖自然風平浪靜;她若有事……總要找些人去陪她,免得她一個人黃泉路上孤苦伶仃。”
她若是死了,那麼害她如此的所有人,都要陪葬。
毒王撫著雪髯,渾不在意這番威脅之語,反而淡笑道:“自古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鸞丫頭乃老頭子故人徒弟,本該傾力相助,但她助紂為虐、倒行逆施,惹上殺罪無數,這條命,老頭子如果救了那便是違逆天道,要遭天譴的。”
能讓眼前手握半壁江山的男人親自來此索取解藥的人,世間除了紅弦夏傾鸞外再無其他,毒王雖是常年窩居穀內,江湖武林之事卻從未絕於耳畔。
“助紂為虐,倒行逆施?”那兩個詞正打在韋墨焰逆鱗之上,而毒王又嚴正拒絕了他的要求,早決定不惜殺戮以求生的破月閣閣主一聲冷笑,森寒透骨,“殺是我所犯,暴為我所行,她不過是履行承諾以換取報仇的機會,何罪之有?若當真有天道神明何不將天譴降於我身,你怕的,不過是荒唐之言罷了。”
如此驚世駭俗之言也隻有他才敢說。三年前一麵之緣已經給毒王留下深刻印象,正因他可吞山河的氣度令閱人無數的老者為之歎服,這才有了毒王穀不入江湖的約定。
而今,也正是這個年輕人成了他一生讖語所指的終結。
“韋公子,你父親韋不歸堂堂正正一代豪俠,而月老又是武林中人皆仰慕的高潔隱者,你和鸞丫頭都是名門之後,卻非走這條修羅之路惡鬼纏身的浮生,如果救了她,日後尚不知要有多少人死於那陰森弦下。老朽一生與毒為伴卻從不妄奪人命,更不會為虎作倀救了惡人,這門心思,你還是斷了吧。”
“也就是說,你不肯救她?”冰冷目光掠過,曆經人間風吹浪打的毒家之王不禁打了個寒戰。墨衣微動,覆手間長劍出鞘,烏雲縫隙中慘淡日光映出長長刃影,寸寸可怖:“以毒王穀內所有人的性命換她一死,這準備,你可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