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堂主,玄瞳求見——他受了重傷。”
玄瞳?之前跟在紅弦身側自稱蕭家故人的那個?他不是領了紅弦的命令在程府周圍秘密看守嗎,怎麼會受傷並跑到這裏來?
及至見到踉蹌進了議事堂的玄瞳蕭乾,沈禹卿眉頭緊皺,終於意識到勢態正朝著他不可預料的方向發展。
那雙間或閃過赤紅之瞳的眼中懊悔不盡,全不顧身上處處深可見骨的傷痕拚命從蘭陵城趕到破月閣中,血染滿路。
“沈堂主,醫娘有異……”虛弱得近乎不聞的聲音斷斷續續,沈禹卿急忙上前攙扶順便度氣過去才勉強讓蕭乾支撐著把話說完,“她與離教相勾結,要對少小姐不利!”
深深倒吸涼氣,平素沉穩幹練的天市堂副堂主言語中狠厲露骨,眼中殺意彌漫:“少丞,去把醫娘給我帶來!”
彼方兩人日夜兼程奔赴塞北,此處蹄聲不絕追風逐雨,從江南到齊魯,從蘭陵城到昆崳山,夏傾鸞幾夜未曾合眼。
破月閣中糾纏如麻的三個人都在為生的希望與時間戰鬥,用各自不同的方式,求各自不同的目的。
山高飄渺,壁立萬仞,仰看群峰眾嶺,比起七佛山險阻有過之而無不及。如此龐大山脈中想要找到血獄龍池著實費力,幸好雲衣容提供了極為詳細的描述,是而在山中穿行不到一日,夏傾鸞便確定了血獄龍池所在的山峰。
算算時間,還有四日之久。
昆崳山所在地區較為偏僻,地廣人稀,並沒有哪個門派將勢力延伸於此,理應是個清靜之地。而然在踏入這片地域的時候此想法便被推翻,雖然不是特別明顯,但夏傾鸞依舊發現了蛛絲馬跡證明有人暗中監視著她,看來此處亦非世外桃源。
是雲衣容有意誆騙,還是出發時便被人盯上等待下手?
不管事實如何,龍芯果她是一定要去取的。
策馬行至山腳下,高高垂下的狹窄石梯隻能攀爬而過,夏傾鸞棄了馬徒步半日,終於在日落之前趕到半山腰一片平石之上。
眼看目的地近在眼前,疲憊一掃而空,每接近山頂一分便安心一分,如此速度明早便可到達血獄龍池,之後隻等著龍芯果浮出池麵便可以了。
暮色微沉時,又一段漫長之路在足下度過,斜陽綠林,人聲寂寂。
此趟出行並非為了殺伐爭鬥,所以夏傾鸞穿著的仍是那襲勝雪白衣,唯有腕上赤情點點紅芒刺目,在大片大片盎然綠意中分外明顯。石梯隻到半山腰便沒有了,剩下的距離隻有一條細小蜿蜒的山路,陡峭凶險,正是在這裏夏傾鸞停下了腳步,白色身影於夕照中傲立。
因為太過安靜,赤弦揮出時震蕩的風聲竟然好像被擴大數倍一般,嗚鳴清晰。
粗壯樹幹後閃出數十衣著統一、手執鐵索彎刀的不速之客,不,或許與他們相比她才是不速之客,那些人步履間對這片山林的熟稔程度明顯非一日而成。
到底還是落入了埋伏之中。
清冷目光閃過一絲凜冽殺意,不問不答,任天色往黑暗走去,隻有赤情滴水不漏的攻擊閃耀在山腰林間。
為一人生,送百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