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許一人三世三生白首不悔,可將與她花好月圓、合巹卻扇者,卻不是他。
世事無常,對她更是戲耍一般染過雙十流年,愛的,恨的,癡的,怨的,全不是她心中所想所盼。愛的人傷她至深,親的人斷她退路,如此浮生到底怎能了斷?若沒有血海深仇,若沒有唯一血親,不如一了百了。
這般心思怕是與醫娘無二吧。夏傾鸞對鏡清笑,帶著對自己的嘲諷與可憐。
罷,罷,罷,如今再想些無關之事有何用,該傷的人已傷,該斷的情已斷,蒼茫世間除了萬俟皓月大概也沒人願真心待她了,她能做的,就隻有出賣自己換得弟弟性命,不負爹娘生她為人與蕭白姐弟一場。
換上大紅喜服,淡掃蛾眉,對著明鏡忽又想起火光之中娘親淚雨滂沱的笑容。
“娘,你早知女兒會沉淪孽海無法回身嗎……”
傾城顏,禍國身,八荒長卷,再無人肯為她血做軒墨染半壁江山如畫。
不愛喧囂卻不得不入浮生人海,與夏傾鸞的婚事竟會引來如此之多人士到場,這是萬俟皓月遠料不到的。盡管半是不解半是質疑,夏傾鸞既然親口說出,蕭乾與息少淵也不得不幫忙打點一二。
劍南風俗是近夜成婚,暮色漸落時四方賓客已經按耐不住,好事鄰裏,暗藏私心的江湖中人,還有毫無關係單純被這場盛世姻緣吸引而來的風流遊子,偌大的萬俟府竟是水泄不通,目光全部集中於堂前空地。
天下第一總是博人關注,母親是天下第一名妓,女兒又是天下第一殺,看熱鬧的人遠比等待鬧事的人多。
“來了來了!”人群中一聲呼喝,霎時人頭攢動,向廂房的甬路那邊斜去。
如火豔烈的喜服被卸下環佩流蘇,重要的蓋頭根本不見,隻有一方素白輕紗罩於麵上。黛眉斜飛,目光清冷,喜慶的婚服穿在她身上,竟隱隱帶著線殺氣。
“不愧是名妓之後,先後服侍兩位公子,氣勢了得。”有人陰陽怪氣道。
溫文貴氣的新郎冷目淡掃,一陣似花似藥的香氣飄過,片刻後隻聽幾聲淒厲慘叫,方才出言侮辱的人捂著口鼻滾在地麵,指縫間大量鮮血湧出。
“汙言穢語,口中之物不要也罷。”
沒人看清宛若仙臨的俊雅公子何時出手又是怎樣出的手,及至此刻,擠在萬俟府中的人們才明白眼前看似雍容的毒王穀傳人有多可怕。
五輪沙漏中細砂漸少,萬俟皓月不再遲疑,拉過麵無表情的女子步入正堂,全不顧什麼習俗禮法。
隻要程蕭白體內奇毒未清,萬俟皓月想要夏傾鸞隨時都可以,並不是非要等三日才行,如此推延時間並大肆宣揚自有其的目。
假如草草成婚,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韋墨焰惱羞成怒再下殺令,於他不痛不癢;但若給他時間前來阻止,卻又當著天下人的麵讓他明白夏傾鸞不會選擇與他離去,這才是最有力的打擊。
他來,隻會落得淒慘而歸,即便自己不出手也早有眾多門派虎視眈眈伺機而動;他不來,夏傾鸞必然心死無話,自此隻屬他萬俟皓月一人所有。
這場心謀,韋墨焰隻有輸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