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做就是。”他現在是真不想談及任何有關夏傾鸞的事情,如果可能,這輩子再不要留下任何回憶最好。
紫袖深知他心性,此番兩人再度鬧崩不外乎是為了程蕭白之事,想來又與息少淵或者萬俟皓月有關。自他手中抽過殘劍,纖指輕撫斷刃,似玉華顏蒼白卻雍容不減:“我還記得你第一次帶她回閣,說好各憑能力,生死自顧,而後你又與她定下約定相守不離,血染天下,那時你眼中心裏,可想過有一天會對她執劍殺戮?天狐教她為你奮不顧身,七佛山你亦舍命相救,既然都肯為彼此不惜性命,為什麼就不能後退一步非要刀劍相對?若你信她有信我一半,這些浮雲恨事又怎會發生?”
“我不信她?”一聲冷笑,玄色長袖橫掃,拉開了與紫袖的距離,“我若不信她又怎會等到今日,早在她第一次逃去毒王穀就該斷然放手,何苦看他們二人相親相愛不容我勸告半句?這一年來哪次不是我先伸出手等她回頭,可最終,她都不肯全心交付。她信我若有你信我一半,這些事同樣不會發生。”
紫袖垂眉不語。
確實,紅弦對他的信任太少,心裏阻礙又太多。
這兩人都是淡漠冰冷的性格,一個曆經背叛已舍棄所謂正善,最無法忍受的便是逃離遺棄;一個孤獨沉淪俗世多年,不敢信不敢愛。難得他放下固執猜忌一次次伸出手,她卻一步步後退,即便小心翼翼握住了那隻手仍是百般顧忌,害怕他也如世人一樣隻為她身上隱藏的秘密,更害怕所謂癡情不過一時興起轉瞬即逝。
“她死了,你便安心了?”
幽邃的墨色眼眸中仿若落雪,片片惘然。
是啊,她死了,一切就算終結了嗎?不屬於他也不屬於任何男人,淒涼地躺在潮濕地下,帶著誰永遠無法完成的誓言與遺忘。那時自己是否會覺得輕鬆喜悅,還是從此割斷所有感情整顆心隨她而去?
已經驅逐不了了,她在他生命裏封印的枷鎖。
沉默許久,一身的冰冷化作頹然。
“生死又如何?她既然選擇了萬俟皓月而不是我,結局便已經注定。”閉上眼,窗外蒼蒼霜凜不見,隻餘黑暗連綿成苦海,“我寧可她死,也不願見其他人站在她身邊。”
“因愛生恨,因恨成殤,生生死死,癡惑一場。”
數不盡繁華雲煙,歎不完滄海桑田,笑一聲愛恨嗔戀,哭一段浮生凝絕。
她站在相背而行的兩人中央無法選擇,手中連接兩端的紅弦已斷,不知當年可算天命的月老是否早看得,自己留給唯一徒弟的秘寶,卻成了毒殺此生幸福的鴆酒。
“我會告知閣中子弟,再見紅弦——殺無赦。惟願你見其屍骨那日不要後悔,這世上,再沒有第二個她。”
空蕩閣頂又隻剩孤單身影。
誰曾為誰弦舞三千,誰曾為誰斷劍誓言。
凝視掌心,可握萬人生死的手掌竟然如此無力,連她的手都牽不住。
低聲如水。
“夏傾鸞,你我此生終歸無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