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下去。”
近在咫尺的那抹身影毫不留情,雲衣容哭著,喊著,狼狽至極,依舊沒能阻止閣下子弟將她拖出門外。
夏傾鸞臉色鐵青。
那是受她連累家破人亡的少女,是她親口許諾要負責的人,更是弟弟程蕭白傾慕的對象,讓她如何能眼看著雲衣容無處可去成為流民?至少要把她送到程府,蕭白一定會照顧好她的。
“站住。”夏傾鸞邁出門之前,韋墨焰冷冷道,“不許去追她。”
白衣飄搖,麵無表情的太微堂主語氣淡然:“恕難從命。”
恕難從命?這世間竟真的有人敢這麼與他說話。
霎時劍光如虹,轉眼間無聲身影已閃到門前,通體雪白的墨衡劍橫於白皙頸間,三寸亮刃觸及玉膚,而背對的夏傾鸞紋絲不動,麵冷如雪。
一瞬間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半空。
閣主居然向最信任的紅弦揮劍,這,已經是第二次了。
那兩人沒有隻言片語,隻是靜靜地站著,一個舉劍,一個默立,黑色白色,如同悲涼水墨。
“我說了,不許去追她。”
“我若非去不可呢?”夏傾鸞的回答輕描淡寫卻毫無轉圜餘地。
舉步輕移,而劍刃不曾後撤,硬生生在白皙頸間留下細長傷口,血染三丈素紗。
堂中竟無人敢言語。
冷笑無聲。
又一次,他的劍給她留下傷痕。
誰說的為一人傾天下?到如今,卻是為一人傷她。
早該知道愛與不愛都是他浮生枯燥的玩笑,能與他比肩仗劍策馬天涯的人何其多,怎會一世癡念鎖於己身,又怎會把那些蜜語甜言做了真?說到底,紅弦的存在對他而言不過是枚棋子罷了,隻是這枚棋子多得了他幾眼青睞,編造一場七重樓闕上令人豔羨的謊言。
冷清的身影終是步出門外落落而去,地麵上星星點點殷紅如梅,在極寒中盛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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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雲似血,連綿萬千,蒼穹之烈染紅了蒼山靜水,而夜色漸臨。
雲衣容哭累了,喊倦了,卻始終是繞著那琉璃朱閣不曾走遠。她的心魂都付於其中,此生此世無法割舍。
“雲姑娘。”略帶疲憊的聲音響起,最恨的,最不想看見的人偏在此時出現,是看她笑話還是來惺惺作態?
“你來幹什麼?”
話中赤裸的恨意並未引起夏傾鸞警覺,找了許久,她已精疲力盡。
看著夏傾鸞蒼白臉色,雲衣容終於注意到她頸上的那道傷口,成片的血漬汙了無塵白衣,未經止血的傷口仍流淌不歇,順著她的指間滾落地麵。抬頭望去,她身後那一路的泥土竟寸寸染紅。
“你……”
“我送你去程府。”有氣無力,音量上比雲衣容還弱了三分。
雖不知道離開後發生了什麼事,但雲衣容的恨意絲毫未減,眼中淒厲哀絕,狠狠推向站立不穩的傷者:“用不著你管!便是死我也不會受你半點恩惠!”
本已是頭暈目眩,這一推之下更是泄了渾身力氣,夏傾鸞跌在地上再無力站起,雙眼朦朧中隻見桃粉色身影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