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7章 隻恐夜深花睡去(2 / 2)

跟韋墨焰在一起時夏傾鸞總是睡得很熟,仿佛十分清楚這個男人強到逆天,足以給她最安全的守護,甚至連乍響的雷聲都未曾驚動她的沉睡。

隻是,隨著風聲雨聲的密集,原本平靜的臉上漸漸露出韋墨焰不想看到的神色。

她又陷入了夢魘之中。

“傾鸞?”起身奔向床邊時,衣袂卷起的微風吹熄了昏暗的油燈,房間陷入靜謐的漆黑之中。

突如其來的黑暗讓韋墨焰短暫失去了視力,僅憑借燈熄前殘留的印象向床邊摸索著,不足盈尺的瘦削肩頭撞進掌中。

粗重的喘息帶著肩頭的微顫,即便看不見也能想象到她此刻痛苦的表情。

幾道閃電過後,眼睛終於適應沒有燈光的黑暗,慘白的臉龐也漸漸看得清晰了,緊閉的眼瞼,極力壓抑而抿成一條細線的薄唇,跟每次夢魘發作一模一樣。

韋墨焰熟練地抱起戰栗的身軀,緊緊擁在懷裏。若是放任夢魘發作,等下她便會陷入更深的夢境不斷掙紮,很容受傷。

感覺到懷中的人開始撲打時他也加大了力道,讓夏傾鸞的雙臂不能肆無忌憚地胡亂抓撲,抵在耳邊的嗚咽聲越來越大,喘息也越來越重。

“傾鸞……”他一聲聲輕柔地喚著,試圖驅趕藏在她心底的魔物。傳說魘是一種怪獸,經常會潛入人的噩夢之中攫取魂魄,一旦在夢裏被它捉住、吃掉,或者陷入它編織的恐怖夢境無法自拔,這個人便再也無法醒來。

魔物也好,鬼怪也罷,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從生命中將她抽離,便是天神想要奪走她也決不允許,哪怕逆天改命,承受天譴。

這樣過了很久,久到雨疏風緩,雷鳴遠去,他依然緊緊抱著她不肯放手。

誰都不曾發覺,他的懷中早就有她的氣味,每次雷雨交加之夜都會疊加一層;更不會有人發覺,說著女人如芻狗、總是帶著鄙夷與冷酷的他,曾有多少次整夜抱著比他更冷漠的女人,直到她安然無事後悄然離去,從不提起,當做什麼都不曾發生。

輕吻著勁邊細密的青絲華發,他忽然不想放手了,就這樣抱著她等她醒來又如何?為什麼非要隱瞞,非要裝作一切安好?在她毫無知覺最需要人守護的時候自己就在她身邊,讓她明白這件事不好嗎?

既然已經表明心跡,又何必擔心她會發現。男女有別、授受不親,這些清規戒律於他都是無稽之談,隻要他喜歡,沒有什麼事不可以做。

淡淡一吻落在光潔的額頭中央,懷中人漸漸平靜,均勻的呼吸宣告著又一次戰勝了夢魘,而韋墨焰也再抵擋不住困意與倦意的合擊,閉上眼半倚床欄進入假寐。

雨後初晴,蟬鳴清亮。

夏傾鸞覺得很累,費力睜開雙眼時竟發現,自己枕著的並不是破舊的竹枕,而是溫熱堅實的胸膛。

“你——”猛地推開溫暖懷抱,蒼白的麵容逐漸轉為血紅,無法言喻的怨惱糾纏著夏傾鸞每一寸骨骼。

然而,勞碌了一夜的人隻是無聲地起身拍拍衣服,從容走到桌邊將昨晚的殘酒一飲而盡,麵對仿佛受了極大侮辱的紅衣女子隻有一句極為平淡的話。

“你做噩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