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十多年來的教育養成了他闊達寬厚的性格,即便知道當年蕭家株連九族的真相也不願去報仇,更希望唯一的姐姐也能放下仇恨,遠離江湖是非,與自己一起過著太平日子,也正是因為如此,他對江湖人士,尤其是對束縛著姐姐的破月閣閣主韋墨焰沒有半點好感。雲衣容的話讓他堅信夏傾鸞在破月閣的過的並不好,想要把姐姐留在身邊的欲望愈加強烈。
“有些話不該衣容置喙,可是見紅弦堂主如此煎熬又於心不忍。”見程蕭白有所動搖,雲衣容急忙趁熱打鐵,“其實公子對於紅弦堂主來說是最重要的至親,若是您的請求她一定不會拒絕。離開破月閣,找個好人家安生過日子,對女人來說家才是最終的歸宿。哦,對了,聽說公子的知己息少傅一表人才,文武雙全,兼又是江湖上頗有名望的名門之後,和紅弦堂主倒算是天生一對。”
離開破月閣。
沒錯,隻要離開破月閣姐姐就可以擺脫桎梏,那些複雜肮髒的江湖恩怨武林情仇都可以拋諸腦後,有少淵保護,還有什麼可怕的?
自己的話,姐姐一定會聽!
“雲姑娘,謝謝你!”如夢初醒的程蕭白忘了羞怯,竟大膽地抱起雲衣容轉了一圈,將油紙傘塞到細嫩的手中後瘋魔一般向回跑去。
驚魂未定的雲衣容輕輕拍著胸口,一種難明的感覺湧上心頭。
程蕭白,他不是壞人,就如同他的名字一樣天真純潔、質樸無暇,仿佛一塊毫無瑕疵的羊脂白玉,不容玷汙。
曾經的自己又何嚐不是?
要怪就怪世事無情,怪他的姐姐偏偏是紅弦。
雖然總覺得有些於心不忍,可是要把紅弦從韋墨焰身邊趕走,也隻有利用他了。
純白永遠不會洗淨汙黑,而黑暗的東西,總是輕易讓光明消失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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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衣容回閣之前早有人上報,韋墨焰慵懶地斜倚在紫檀木椅中,修長的手指撐著額頭,一邊把玩著桌上的酒杯,一邊心不在焉地看著前麵弦舞翩然的淡白身影。
“你不是一向反對你弟弟與江湖中人接觸麼?”
“她又算不得江湖人,不過是個大夫罷了。”一聲尖銳顫音,緊繃的細弦利落地收回掌中。
“憑什麼相信她?”
“憑什麼不相信她?”淡漠的雙眸直視,無半分退讓,“雲家因我而罹難,你總不會懷疑連這都是陰謀吧?”
針鋒相對是她改不掉的習慣,而針鋒相對的人永遠隻有一個,韋墨焰也不知道自己該悲歎還是該感到榮幸。
“不過是提醒你注意而已,有時候了解女人的未必是女人。”墨色衣衫隨著輕柔的動作帶起微風,修長挺拔的身影貼於白衣之後,穩穩握住執著赤情的素手抬高些許:“此招用於近身相搏,‘藏蛟式’的每一招都必須精準無誤,否則會給敵人可乘之機。”
凝神狀態已被驚擾,如何還能專心練下去?手背上的溫度微微有些發燙,夏傾鸞放下手收起赤情,不著痕跡地退開兩步遠。
“青俊少艾,若他們兩個能走到一起也是樁美滿姻緣,你別想把她強留在閣中。”
韋墨焰無奈苦笑:“若不是你執拗,我又怎會帶她回江南?再說我何時強迫過誰不許離開——除了你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