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落花如絮,醞釀著驟雨的熱風吹過,卷起白色發帶青絲飛舞。
馬蹄輕踏在茫茫碧草間,踐起一陣幽淡芳香,如此悠閑的蹄聲已經許久不曾有過。
“盧瀚海在水牢中下毒、私下派人追殺你的事情都已經查明,回去後自會還你個公道。至於息少淵,事前我並不知道他與你弟弟的關係,否則也不會那般逼迫。”
“我說過,你是閣主我為部下,是打是罵是殺都無可厚非,何必解釋這麼多。”
“別再鬧了。”韋墨焰垂下冷眸,一隻手輕輕環在夏傾鸞腰間:“破月閣與重華門勢同水火,你又是我身邊最親近的人,誰知道他打的什麼主意?我隻是氣你不分親疏罷了。”
怎麼說都是他有借口。夏傾鸞用力拉開腰間的手臂:“我沒有不分親疏,你和他對我來說都一樣,不過是相識的人而已——他比你還要好上幾分,至少在我危難時不會不聞不問,冷血無情。”
“我無情?我若無情又怎會放下閣中事務跑來找你?早說過我喜歡你,是你一直不肯接受。”
虛冷的歎息在風中零落,輾轉過後,事情的根源又回到了原點。
“你所謂的喜歡就是不斷猜疑,把我想象成無惡不作的女人然後一劍刺傷?韋墨焰,你要我如何相信你的話,接受根本不知真假的感情?”
失落自嘲的笑聲低低響起,笑彎了脊背,笑得連呼吸都難以維持。
“原來你根本不相信我。”
她要報仇,他不惜公開與朝廷對立;她想變強,他便不顧禮俗規矩教授家傳功夫;他對她的寬容厚待甚至讓其他子弟心生不滿,這一切卻都換不來她真心一笑。
韋墨焰還以為是自己做得不夠,所以拚命加快一統武林的步伐,他想,滅重華門後再誅靖光帝,隻要完成了她的願望,那麼她一定能夠安心地把後半生交到自己手中。
可是,她一直如此冷漠的原因卻是,她不相信他。
無論付出多少代價,她不相信這些都是為她,那還有什麼用?
他一心一意為之付出的女人就圈在懷中卻沒辦法碰觸,她全身都是毒刺,不允許他靠近半分。
“你又何曾相信過我?”
無休止的蒼涼笑聲讓夏傾鸞心氣浮躁,原本強製平定的情緒又被激起千層波瀾,她不想轉頭,害怕又會陷入他死寂與瘋狂交纏的眼眸之中。
昏天暗地的沉默再臨。
十個月,他們相遇至今並沒有太長的時間。這十個月大半都是沉默度過的,但惟有這次的沉默讓人難以忍耐,有些東西已經變了,從他第一次想要把夏傾鸞三個字融入到生命中開始。
藏在滾滾烏雲中的雨幕終於落下,從七零八落的水滴到連成片的珠簾不過瞬息。
翻臉無情,天和人都是一樣的。夏傾鸞抬頭看了看前麵,所有景色都被籠罩在雨霧中,沈禹卿等人也不見了蹤影,蒼茫間,竟然隻有自己和他兩個人了。
雨水浸透了衣衫冰冷而潮濕,夏傾鸞皺著眉,愈合期的傷口微痛。
右肩忽然一沉,一片堅實的溫暖貼上背心,兩隻手臂緊緊把她攬進無風無雨的懷抱裏,耳邊一聲聲低語吐氣如絲。
“傾鸞,忘記過往的一切,從現在開始試著相信我,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