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盧瀚海的眼色,沈禹卿略一點頭,一左一右擒住夏傾鸞。
“別碰我,我自己會走。”
這半天夏傾鸞終於說了一句話,卻不是期盼中的解釋或道歉,韋墨焰的心越來越涼。
“息少淵值得你這麼維護?”
“我說過,我跟他毫無關係,既然你不信就算了。”夏傾鸞卸下了一身防備,疲憊得隻剩下幾聲低語,“不知不信,說再多又有何用。現在我倒覺得,也許和他在一起會比在你身邊更輕鬆。”
韋墨焰有些動搖,這麼久了,她從來沒騙過自己。可是,為什麼她寧願違抗命令身陷囹圄也不肯殺了息少淵呢?這樣反常的表現怎能讓人相信。
“隻要你殺了他,我可以當一切都沒發生過。”
其實未必真的要殺息少淵,隻要她說一句可以,那麼無論息少淵死活他都不會再追究。
他隻需要一句話,哪怕是謊言也好,讓他能為自己虛構一條退路。
“我不會殺他的。”
門外的夕照點點揉碎在白色衣衫上,連慘白的臉色也鍍上了柔和的金色,隻是這溫暖的顏色卻暖不起心灰意冷。
夏傾鸞麵向門外略略側頭,餘光隻能看見那隻滴著血的手掌。不久前這隻手還寫滿溫柔,在磅礴雨幕的掩映下靜默地將自己擁在懷中。
那一刻若是永恒該有多好。
“我不會殺他,正如我不會背叛你一樣。”
轉身的刹那,韋墨焰似乎聽到了這句話。
又或許,隻是他的幻覺而已。
嚴格意義上說,水牢並不是個牢獄,而是當年建築破月閣時所留下的地下空間。
在夏傾鸞還沒有進入破月閣之前,紫袖是唯一陪在韋墨焰身邊為他守護著身後的人,而在某次的征殺中紫袖中了奇火之毒,為了解毒,韋墨焰奪下能解天下之毒的水冥宮,從水冥宮內將千年寒冰運回破月閣地下融為冷水。從服用到沐浴,紫袖用了整整三個月的時間解去身上的毒,而剩下的千年寒冰之水便留在了那裏,成了令所有破月閣子弟聞之色變的水牢。
千年寒冰的透骨之寒,即便融為流水依然不減絲毫。
水牢平日很少使用,上一次還是因為原來的太微堂副堂主看不慣夏傾鸞,在演武時故意痛下殺手而被丟盡了水牢,十日後因為寒氣攻心一命嗚呼。
誰能想到,僅數月之後便輪到了夏傾鸞囚禁於此。
寬敞的地下大半地方被挖成了淺池,池中近乎藍色的寒水波瀾不驚,池邊則是鐵木結成的欄杆,從高高的牢頂直入水底。
這一個月來修習韋家內功心法頗有長進,但是在如此冷氣森然的水牢之中依舊難以抵抗刺骨的寒冷,夏傾鸞蜷著身子坐在一尺多深的寒池之中,既不說話,也不抬頭。
檢查過牢門後盧瀚海示意沈禹卿離開,隻留下一盞昏黃的蓮花銅燈懸在燈座之上。
“盧堂主,雖然閣主這次龍顏大怒,甚至把紅弦打入水牢,我還是擔心沒過幾日她就會被放出來,如今閣主對她可算是神魂顛倒了。”
“不用擔心,這一步步棋局都在我掌握之中。就算閣主憐香惜玉要放她出來,那時——”盧瀚海冷笑,一雙冷酷的眼中高深莫測:“那時,也要有人可放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