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您能算的到娘親薄命,能算得到自己的死期,為何那一卦卻沒想到為韋家而卜?你可知一個十一歲的孩子無處可去有多悲慘?盡管八年後傾鸞終於還是到了韋家,可一切都已不同。
往事一幕幕在夢中回演,醒來後便再也不能入睡。
夏傾鸞輕手輕腳走到山洞外,天已放晴,月色涼如碧水,映得地上的影子稀薄而孤寂。
當年師父臨終前把自己托付給武林盟主韋不歸,曆盡千辛萬苦到了韋家門前時,卻隻見殘垣斷壁,如同荒野,連武林盟主也逃不過江湖的陰謀詭計,家破人亡。
從六歲被抄家到現在,十四年已經飛逝而過,記憶中爹爹和娘親的容顏已經記不清楚,可要報仇的信念卻是愈加強烈。昨日還是名門嬌女,轉眼變成了奔逃的重犯,爹爹高懸於城樓之上的頭顱,娘親最後絕望的笑顏,這些便是一個六歲女孩人生的轉折點。跟隨師父五年,獨自流浪五年,而後又在雙天寨生活了三年,夏傾鸞的江湖閱曆竟要比很多俠客浪子還要豐富。
這世間的冷暖炎涼早就讓她放棄了感情,不愛即不傷。
重華門,靖光帝,為了報仇她想盡一切辦法變強,而後又追隨在他身後,這一生竟是隻為了報仇而活,她曾經無數次猜測,是不是目的實現那天,自己的心就會丟掉了呢?
夜寒風重,山洞裏均勻的呼吸聲此起彼伏。
即使沒有回頭夏傾鸞也知道,那人並沒有睡,在這種不安全的環境中他從來都是倍加小心。
“天下人都想得‘玄機’,可誰都不知道‘玄機’是什麼,虛無縹緲的東西偏能引得江湖紛爭不斷,真不知道這世上可還有清靜之處。”
韋墨焰睜開眼,月色下的紅色身影越發顯得單薄,比之半年前相見之時更加瘦削了。
“想要報仇又何來清靜之談。”記憶之中夏傾鸞是很少主動開口的,這讓韋墨焰感到了一絲意外,“多少人傾盡此生都隻為奪天下,坐擁江山九州,為了萬人之上的地位權力不惜渾身浴血。貪念欲念,誰又能跳脫紅塵之外。”
依舊是雪狐鶴氅,一樣的柔情似水,昨夜的爭端似乎被誰從兩人的記憶中抹去,清冷的月色下,顛倒眾生的清麗容顏與傾覆天下的王者之風又一次並肩而立。
“那你呢,從沒有想過要得到‘玄機’嗎?”
韋墨焰伸出手,寬闊的手掌擋住月色:“即便沒有‘玄機’我也能奪這天下,巧的是,我想守護的人竟是‘玄機’的擁有者而已。”
“也不知是誰守護誰。”夏傾鸞一抹輕笑,瞬間迷了夜色。
江山繁華如夢,原以為有仇有酒便可充塞一生,做個冷漠嗜殺的殺人鬼到死為止,卻不料隻一眼便沉迷在紅顏素弦中再難自拔。
耳邊的輕輕呼吸聲讓夏傾鸞一顫,上身已被禁錮在玄色的懷抱中動彈不得。
“傾鸞,這世上唯有你是特別的,我韋墨焰便是覆了天下也絕不會讓人傷你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