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雨如其名,即使再強烈,也無法持久,剛感覺一絲涼意,濃雲已翻滾至天邊。
夏日的陽光,不僅僅是帶來光明,更包含著濃濃的激情,這是生命的力量,滋潤著連綿群山中間僅有的一片草原。
一聲長鳴,伴隨著翱翔的蒼鷹劃破藍天,喚醒了整個世界,驅趕了之前濃雲暴雨帶來的窒息。
蒼鷹再快也僅僅是蒼穹孤獨的符號,草原的主宰是下方歡聲雀躍的野馬群。它們成群結隊,肆無忌憚的奔跑,慶祝雨水帶來的喜悅。
它們迫不及待的向遠方一條蜿蜒的白紗帶奔跑,那是它們的世界裏唯一的一條河流。河水自大山而來,又隨大山而去,自中間貫穿整個草原。
幾隻獾子濕潤著身體,正在河邊享受陽光的溫暖,四腳朝上,細細的爪子不知何處安放,自然搖擺,無法匹配慵懶肥滿的身軀。唯一靈敏的它們的耳朵,遠遠的便感知到了馬群的到來。
它們立即放棄了之前的姿態,齊齊的站成一排,站直了身體,抬頭遠望已經快要鄰近的野馬群。似乎它們已經習慣這群不友好的夥伴,有次序的,噗通,噗通!躍入因雨水尚且不是很清澈的河中,濺起的水花代表它們曾經來過。
野馬群帶著狂躁席卷而至,站在河邊猛猛的喝著涼爽的甘露。它們甚至把整個頭顱都栽到了水中,猛然抬起,仰天嘶鳴,濺起的水花灑向全身,像是再向頭頂的蒼鷹示威。
再看蒼鷹明顯的放慢了速度,不過卻不是因為野馬的咆哮,它早已忽略下方沒有殺傷力的嘶鳴,在它的前方是一座聳入天際的山峰,看不到盡頭,山峰周圍似乎帶著別樣的力量,令蒼鷹不敢前行,隻能劃出優美的弧線繞過。
那是一座與周圍群山和草原格格不入的山峰,它沒有其他山峰的偉岸寬闊,也沒有茂密的森林,更沒有一顆裸露在外的山石。最重要的是,它就像一個成年人的手指,筆直光滑的自上而下。遠遠望去它是如此的弱小不堪,似乎一陣狂風就可以將其吹倒。就是這樣的一座奇異的山峰,無論誰來評價,都不會覺得它會倒下,它渾然天成的透露出一種力量,一種已經可以與世界媲美的力量,生活在草原和群山的生命看著它永遠也不會迷失方向!
在山峰與河流之間,是一條已經荒廢的道路,不過已經荒廢好久,之所以知道這是一條路,是因為上麵長滿的雜草明顯不如其它地方茂盛。似乎在用現在的頹廢來向世界宣告,這裏或許曾經繁榮過。
野馬群飲飽之後沒有離開,它們就站在河的對麵,莊重的凝望著荒廢的路,看不出懷念,還是默哀。
驀然,自馬群之中走出一隻雪白的和一隻烏黑的動物。它們的身材不是很強壯,相比野馬而言顯得微不足道,是以之前無法發現它們的存在。雖然身材不大,但是兩隻動物明顯具備領導的氣息。否則,野馬群不會單獨為它們讓開道路,留出足夠的空間供它們仰望山峰。對於山峰而言,馬群都算不上視野的重點,何況這兩隻動物是如此的懦小。
但就是這麼兩隻動物,猶如山峰與世界的格格不入,不得不認為它們的仰望是一件很嚴肅的事情。它們就這樣的仰望,不帶有一絲聲音,周邊甚至都沒有蠅蟲的騷亂。世界再次陷入寧靜,隻能隱約聽見河流遠去的聲音。
仔細端瞧,那雪白的動物居然是一隻毛驢,一隻渾身斑禿的毛驢,兩隻前蹄努力的支撐,後蹄蜷縮,像狗看門一樣蹲坐著。為什麼像狗一樣?因為它旁邊一樣蹲坐的烏黑動物很顯然是一隻狗,一隻醜得不能再醜的癩皮狗。
它們兩個的神態如出一轍,水汪汪的眼睛迎風閃動著珠光。它們看起來是如此的可憐,像是一對老無所依的獵人,習慣了風吹雨打。歲月侵襲了它們的麵孔,皺紋形成的褶皺仿佛周圍連綿的山脈,可它們還是帶著無限的堅韌仰望著山峰,要用眼神看透眼前的一切,抑或是從前。
山峰忽然開始顫抖,仿佛是在回應它們。
哢,哢哢!哢哢哢!山峰開始伴隨著顫抖,光滑的石壁自下而上裂開無數的縫隙,躥出一道道藍色的電光聚集遊走,繼而形成數道碗口粗細的電光,發出刺耳的聲音,像是一條條鎖鏈,編織成網,籠罩著山峰。
一向勇猛的蒼鷹也加快了速度,逃離這個世界。濃雲自四麵八方全來,緊隨蒼鷹的軌跡。剛才還是碧空萬裏,片刻已被黑幕遮蓋,顯得圍繞山峰的閃電更加的清晰,猙獰!即便是野性十足的野馬群似乎也經不起這樣的力量波動,紛紛退後躁動。但它們沒有任何逃跑的跡象,向山峰努力的嘶吼,掩飾它們已經無法承受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