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默了片刻，才轉開話題道：“你經常自己做飯吃嗎？”
孫奕凡一邊用精湛的刀工切出細膩的薑絲和蔥花，一邊抽空回答：“我在美國邊讀書，邊當廚師學徒。”
“廚師學徒？”董馨忽然感興趣起來，“看不出你對做菜有興趣啊？”
“還不是為了衛桓哥。”孫奕凡笑著脫口而出。
“嗯？！”董馨忽的一怔。
孫奕凡忽然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忙停下來，看向董馨，打馬虎眼掩飾過去：“我的意思是，以前我住在衛桓哥家的時候，衛桓哥不懂煮飯，一般都是我煮給他吃的。久而久之，我就對做菜感興趣了，嗬嗬嗬……”
“原來如此。”董馨可算聽明白了，露齒笑道，“看樣子，以前不是衛桓這個哥哥在照顧你，反倒是你在照顧他了。”
“如果那時候我不照顧他的話，估計他早就餓死了……”
孫奕凡佯裝若無其事地繼續認真炒菜，帶著笑意的眼眉間，卻悄然地淡去了色彩。
是啊，如果很難想象，當衛桓一夜之間變成一個人的時候，如果不是他的話，衛桓那個期間該怎麼活下去……
…………
……
衛桓二十三歲那年，他才十七歲。
高中的夏令營活動正在順利進行著，原本應該在參加夏令營的孫奕凡卻心急如焚地坐著計程車趕到了衛桓家。
急促的腳步聲就像他的心跳，“怦怦怦怦——怦怦怦怦——”跳得飛快。
他喘著粗氣，滿頭大汗地闖入了衛桓的家。
門外奪目的陽光反照在他的脊背上。
他驚栗地睜大著雙眼，看著玄關那頭的客廳。
世界安靜得像被按下了消音鍵。
他隻聽到他自己的喘氣聲。
眼前，是一片冷清清的客廳。
客廳裏，一張四方桌子上擺著兩張中年男女的黑白遺照。
桌前，衛桓穿著一套黑西裝，淒惶地跪在地上。
陽光落入客廳，落在衛桓的頭上。
他低著頭，咬牙沉默。低垂的發梢掩住了他的眼眉，投下黯淡的陰影將他的臉色襯托得慘白如紙。
孫奕凡帶著顫抖的呼吸，驅使著僵硬的四肢，慢慢地一步一步走向衛桓。
“噗通——”，他跪在了衛桓的身後。
伸出雙臂，他悲慟地抱住衛桓的肩膀，將他攬在懷中。
臉頰貼著他的脖頸，他顫聲喊了一句：“衛桓哥……”
衛桓好似無動於衷，好似麻木了一樣任由著孫奕凡將他緊緊抱住。
後背貼著孫奕凡厚實的胸口。
暖洋洋的，踏實的。
那一瞬，明明是一個孩子的擁抱，衛桓卻覺得他就像靠著整個世界。
就是這樣的錯覺，讓他雙拳用力一握，咬著牙也壓抑不住地淌出了眼淚。
他沒有哭出聲。
隻是在孫奕凡的懷裏低著頭，安靜地啜泣著。
昨天，他還和父母一起吃晚飯，一起打算著今天要開車去度假村放鬆一下。可是，晚飯結束之後，父親開著車載著母親，打算去加油站加油時，車禍就在路上發生了。
眨眼間。
隻剩下衛桓一個人……
悲劇發生得令人措手不及，前一秒的美好刹那間被毀得粉身碎骨。
衛桓仍無法接受這個事實，跪在父母的遺照前整整一天都沒有動彈過，也沒有開口說過任何一句話。
孫奕凡的父母心疼衛桓，不斷地走來撫慰勸說，又送來了吃的東西，孫奕凡也自己下廚煮了衛桓最喜歡吃的炒牛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