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臉上一紅,卻沒掙紮,而是乖巧的用兩個白蘿卜一樣的肉呼呼的小胳膊摟住她的脖子,小腦袋擱在她肩膀上,不動聲色的給她指著路。
宋瑤被這小孩撒嬌般的依賴著,心下一片溫軟,忍不住輕輕親了他額頭一下,稀罕了一把,而後心滿意足的帶著自家新認的弟弟去浩蕩樓用大餐去了!
小白被她溫軟的唇親的一愣,繼而反應過來,臉上一片火燒火燎,咬牙切齒,“女人!男女授受不親!你,你,你……”
宋瑤目瞪口呆的看著一個五歲大的娃娃指手畫腳的跟自己惱怒著生氣說,男女授受不親!
她撲哧一下樂了出來,彎著腰,偏偏空不出手來捂著肚子,隻得將小白抱得更緊了點,讓他的膝蓋頂著自己笑的腸子要斷掉的肚子,笑的眼淚都出來了。
小白被她抱得這般緊,整個人又惱怒又無措還有一點不明所以的暗喜,麵紅耳赤的窩在她懷裏,不作聲,隻惱羞的瞪著她!
宋瑤笑了一會,空出手來,將眼角笑出的淚擦了回去,伸出手來不客氣的在小白腦門上敲了一下,“都想什麼呢你!人小鬼大!叫姐姐!”
小白鼓著嘴巴不吭聲,宋瑤似笑非笑正要再說他兩句,卻一眼瞥見從後邊趕上來的王章,宋瑤斂了笑,跨步向浩蕩樓走去。
那王章明明是一副紈絝樣,卻不做紈絝事,竟然到了浩蕩樓,不知從哪裏變出來一套筆墨紙硯,攤開了對著宋瑤畫就美人圖!
宋瑤嘴角有些抽抽,卻顧不得理會,這小白太能吃了,不抓緊點她就隻能喝湯了!
這年代,女子吃飯,大多是小口輕琢,姿態優雅。
宋瑤沒受過這方麵的專業訓練,在黎國宮內的時候,是故作姿態,到了這沒人管的時候,哪裏做的那些,她筷子飛起,和小白你上我下,搶著各自喜歡吃的。
宋瑤口味怪,喜歡吃的都是雞脖子雞翅膀之類的地方,雞胸脯雞大腿之類的根本無愛。
小白乞丐出身,按說應該務實點,照著肉多的地方去,偏偏這孩子好似跟宋瑤作對一般,她喜歡吃的,他偏要搶。
王章在一旁邊作畫邊感慨:“妙哉妙哉,美哉美哉……”
宋瑤邊跟小白較勁,邊翻了個白眼。
她看走眼了!
這不是紈絝,這是個呆子!白長了一副紈絝的樣貌,竟然幹的是學者的事,這不是不務正業麼?!
王章筆如遊龍,不消片刻,美人卓然躍於紙端。
這畫中宋瑤隻有個側麵,卻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嘴角勾起的弧度看起來就似一隻狡詐的小狐狸。
她手中的筷子遙遙的夾著一隻雞翅,神色間似有懊惱之意,順著她的眸子看過去,對麵竟然也是一隻筷子,一個小手,那雞翅明顯偏向對麵的筷子多些。
宋瑤跟小白搶了最後一塊肉,拿出帕子擦了擦嘴巴,又把小白吃的髒兮兮油乎乎的一張小臉擦幹淨,抱起小不點,湊了過去瞄了一眼畫。
咦?!
這人雖是個呆子,可這畫卻著實畫的不錯,形神兼備,畫中女子鮮活,好似要從畫中走出來一般,直直躍入人心裏。
“畫的不錯!”宋瑤沒心沒肺的讚了一句,抱著小白下樓去了。
小不點十分不滿,“喂,女人,你的畫像怎麼能落在別人手裏!拿回來!拿回來!你長沒長腦子!”
宋瑤十分不客氣的敲了他腦袋一下,“死小子!你給我適可而止!叫姐姐!再敢亂叫女人,我扒光你的褲子打屁股!人家的畫,人家有版權的,版權,懂不?跟你說了也白搭!”
宋瑤雖是嘟嘟囔囔,心下卻是一片惆悵。那畫畫的確實似她,樣貌尚是其次,神情尤其的像,按說這畫像絕不該流落外頭,可她卻不想要回來。
她來這異世不過兩年,再過一年,毒發身亡,便是塵歸塵土歸土。
有人記得她,哪怕是個呆子紈絝,也是好的。
沒人甘心自己在這世上白走一遭,沒人甘心走過一遭卻什麼都不留下,她宋瑤也不過是俗人一個,有人記得,哪怕是一個人記得,也是好的。
“小白……”她抱著懷中的孩子,叫了一聲名字,終究沒有開口,將想說的話說出來。
那些生生死死的往事,恩恩怨怨的糾葛,與這孩子有什麼關聯呢?她何必惹他哭?!
“小白……”,她摟著他,卻像輕聲的在對自己說,“要乖,要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