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那時,李自成騰出手來就可以集中全力拿下至今仍孤零零屹立在大河南岸的開封城。然後,流賊自可揮師西向,兵進陝西對付沈王大軍。
這一樁樁一件件煩心事終日在李信心頭縈繞,一丁點的疏忽都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因此他的壓力不可謂不大。尤其是於南京各方反對勢力角力之下,取得了眼前的優勢,更是極大的耗費了李信的心力。
“鎮虜侯難道還有顧慮?”
高時明見李信久久出神,便忍不住出言問道。他畢竟曾做過李信的監軍,那種敬畏之感並未使之成為習慣,所以在說話方麵,反而比李信的那些部下更少一些顧慮。
李信長歎一聲:“若非孫部堂病重臥床不能視事,李信何至於如今日這般離不得南京一步?”
這一層反倒是高時明所忽略的。想一想南京之情形也的確如此,魏國公死而不僵,焉知離了李信的壓製沒有死灰複燃的一日。還有那孫鉁,高時明對李信的說法更是不以為然,就算孫鉁身體康健,精力充沛,隻能成為於張方嚴一般的掣肘人物。
說到底,李信現在的所作所為已經無異自外於朝廷,但凡心存忠義之人,對此豈能容忍?以他對孫承宗父子的了解,此二人對大明的忠心自然別無二致。雖然父子倆的性格各有不同,孫承宗曆經數十年宦海浮沉,早就看透了事故人情,一顆心已經堅硬的如鐵石。而相比之下,這位孫家二公子雖然厚道了許多,可也是外柔內剛之人,李信若是一切為了大明朝廷,他縱然粉身碎骨也會支持以及縱容其不修細節。
可一旦失去了這個大前提,高時明以為,別說孫鉁現在隻是沉屙臥床,就算進了棺材,也會跳出來大加反對吧。所以,高時明不相信李信看不透這一點,當麵這一套說辭也不過是做做樣子給人看而已。
他越來越發現李信這個馬賊的深不可測之處,這哪裏還是那個粗鄙的武夫?其手段收放自如,就連魏國公這等老奸巨猾之輩不都敗於其手嗎?看來,僅僅抱住了李信的大腿,至少在眼前是個正確無比的決定。
既然李信不便出馬,高時明心中一動,當即主動請纓。“如果鎮虜侯信任咱家,咱家可代鎮虜侯領兵南下,懲治不法。”
李信沒有拒絕,欣然同意了高時明的主動請纓,同時讓他回去早做準備,三日後帶兵五千正式啟程。
直到高時明離開碼頭以後,牛金鬆才走了過來。李信沉著臉詢問此事因由,他見此事已經被鎮虜侯洞悉便隻好一五一十的將如何發現高時明偷偷去見徐弘基,以及如何發現密旨的前後經過都一一道來。
這讓李信頗有幾分意外,在他印象裏牛金鬆一直是個粗莽漢子,沒想到竟也有幾分細膩之處,看來讓他監管密探一事還真是歪打正著了。如果不是顧十四叛投了周延儒,背棄三衛軍他才是最佳的選擇,此人夠狠,又目光敏銳,是個天然的好料子,可惜啊……
“你這次做的很好,當記一大功!”
牛金鬆抬手抹了把後腦勺,赧然笑道:“俺這也是憑著感覺來的幹,其實俺還是想帶兵打仗……”
他對鎮虜侯交給的這密探差事,其實心裏還是老大不樂意的,這種隱秘事終究見不得光,哪有馳騁沙場以首級定軍功來的實在幹脆痛快?不過,李信身邊實在太缺人手了,有能力的不可靠,可靠的又能力不足,將牛金鬆趕鴨子上架也是不得已而為之,沒想到還歪打正著了。
而牛金鬆其實也僅僅是發下牢騷,他當然知道鎮虜侯不會放手讓他帶兵上陣前打仗的,否則南京豈非沒有自己人了?想到這自己人,牛金鬆便又想起一個人來,忍不住出口道:“大將軍,李雙財想,想見見您。”
牛金鬆不確定此時提及李雙財合適不合適,但他知道機會稍縱即逝,據傳鎮虜侯有意嚴格軍紀軍法,要從重處置李雙財,如此一來他的性命必然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