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陣之後,牛金鬆畢恭畢敬的退出了正堂,然後李信一掃之前的諱莫如深。
“好了,別都哭喪個臉了,今日也給你們交個底,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你們回去各司其職,隻等著看戲就好了!”
鎮虜侯講話都說到了這個地步,陳文柄和朱運才還能說什麼?想來鎮虜侯說早有安排,肯定是一早就有了對策,剛剛行事一向低調的牛金鬆神秘而來又匆匆而去,肯定就是為了此事。
想到這一點,兩個人心裏總算一顆大石頭落地,於是也沒了繼續留下來的理由,便先後告罪離去。
魏國公府中,所有的仆從雜役都噤若寒蟬,行事起來都加著一萬分的小心。自從老公爺回來以後先是杖責了兩名折騰過甚的家丁將它們攆出公府,然後又將小公爺關了起來。就連向來得老公爺信重的老管家都被狠狠苛責了一通,並伐去兩個月的例銀。其實最倒黴的還是小公爺的貼身婢女,有人向老公爺告密,言及婢女勾引小公爺白晝宣淫,老公爺更是震怒,將那勾引小公爺的婢女責打一番之後公然遣送回家。
據說那婢女受不了折辱,在回家當夜便懸梁自盡了。經過一番整頓之後,原本被徐文爵折騰的烏煙瘴氣的魏國公府又恢複了往日的森森威嚴之氣。
“說罷!他們是如何對你的?”
魏國公徐弘基麵沉似水,聲音冷的可以滴水成冰,眼睛裏流露出的卻都是恨鐵不成鋼的神色。此時此刻的徐小公爺早就像見了貓的老鼠,隻顧著篩糠顫抖,哪裏還有回答問題的勇氣和心思。別看徐小公爺在外麵趾高氣昂,但到了自己這爹爹麵前,便氣勢全無,除了怕還是怕。
“是……是……是……”
徐文爵是了半天,竟是一句完整的話都沒說出來。魏國公徐弘基見到嫡長子一副窩囊模樣,便怒從中來,但畢竟年歲大了早就過了那種暴怒作色的年紀。他的右手緊緊攥著桌麵上的茶碗,心裏卻又是千回百轉,他自問縱橫大明官場數十年,從來就沒有走眼的時候。
這個李信最初給他的印象隻不過是個有些詭計的武夫,可是半年以來此人一連串的舉措辦下來,竟然使得南京鎮守實權輕而易位,就連自己都是在他的影響之下才狼狽的回到了南京。
徐弘基痛定思痛,此前的輕敵使得他吃了不少苦頭,悔不該當初輕易就下了離開南京擊敵的決斷。那也是出於對黃梅賊的蔑視,希望借平亂之功,徹底穩定自己在南京城中的地位。可是離開了南京,正好就給了這李信趁機下手的機會,一舉斷掉了南京工部的朽爛蠹蟲之窩。這些人雖然與他徐弘基牽連不大,但卻震懾了城中百官,以這幾日的觀察來看,南京的幾個尚書隻怕都已經向李信服軟了。
鄭三俊和高宏圖是牆頭草,徐弘基自問隻要將主動權成功奪回手中,不怕他們不重新倒向自己。但現在棘手的是,李信那廝居然盯住了自己的嫡長子。可恨這不爭氣的東西到處惹禍,又到處留下把柄。
“你說!陳家的錢你拿了多少?”
陳家的錢,徐弘基本是一分都不想要,所有的家產秉公處置才能顯得自己沒有私心。但是千算萬算,就是沒算到這不肖子居然有這麼大的膽子,敢背著自己吞下這麼大的家產。
徐文爵知道自己這回是躲不過了,便隻好避重就輕的交代了一些事情,當初他一個人自然吞不下陳家的家產,於是便和城中巨富阮大铖一拍即合,然後通過時任應天府尹何可剛來付諸實施。
說起來是他徐文爵參與其中,其實他在裏麵的作用十分有限,當初應得的錢也在阮大铖的勸說下投入了大買賣之中,他親力親為參與處置的便是那陳家兄弟。本來按照阮大铖的意思是要將這陳家兄弟殺人滅口,可是徐文爵在關鍵時刻又猶豫不決,隻好聽了一名手下的建議,偷偷買通了獄吏將兄弟二人投入應天府大獄。此事,他瞞的極為成功,就連阮大铖都以為陳家兄弟已經就此從世上消失,但人算不如天算,誰又能想到居然在陰差陽錯下被李信那廝給發現了。
但這些都不是什麼大事,其實最讓徐文爵痛心疾首的是,他手中的幾乎所有銀錢都投到了阮大铖的身上,隻等著年底分轟。可惜數銀子的美夢還沒等咂摸出來點味道,阮大铖就讓李信那廝連根拔起,就連此人的後台靠山,當朝首輔周延儒都鞭長莫及,最後還是灰溜溜的被趕出了南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