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位當事人得知自己已經上了榜單後的反應也各自不同。鄭三俊聽了高宏圖憤憤不平而又帶著忐忑的抱怨之後,嘿嘿笑道:“清者自清,讓他們說去吧!涉案之深你我豈出熊良孺之右?”
高宏圖陡的恍然,以至於說話都有些結巴起來。
“你,你是說,熊……”他沒能在說下去,而是僅以口型暗示而已。
鄭三俊點點頭,“熊良孺雖然要遠甚你我但比之那位大人物,又是小巫見大巫了!”
高宏圖唉聲歎氣,“如何這半年來麵前竟滿是荊棘?咱們和那位爺綁在一起,豈不是糟了鎮虜侯的忌?”
“非也,非也!此事你我隻須樂觀其成,將來鎮虜侯功成。這與其一同榜上有名的事,豈非正好可做自清的證據?否則落井下石的罵名,可要結結實實落到你我的頭上了!”
高宏圖兀自還猶疑著:“你我,當真,當真袖手旁觀了?”
“正是!,正是要袖手旁觀!”
鄭三俊回答的無比肯定,可高宏圖還是不放心,又追問道:“如果鎮虜侯,硬迫你我參與其中呢?畢竟,畢竟你我也想摘出去,也不是那麼容易!”
“他不會!扳倒那位爺,有朱郎中一人足矣!再說,鎮虜侯的習慣向來是隻問首惡,脅從不問,你我連脅從都算不上,隻不過是上麵吃肉,借光喝了幾滴湯水而已。你就把心好好的,安安穩穩放在肚子裏吧!”
“唉!也隻能如此了!”
第二日功夫,《公報》高開了更多的內情其矛頭直指前應天府尹何可剛,此人一手炮製了陳家的冤案,並指使不法之人對陳家僥幸逃脫的兄弟兩人趕盡殺絕。
文章裏大肆渲染了陳家兄弟身受不白之冤,曆盡千辛萬苦才勉強逃得生天,後來還是避免不了被何可剛綁走的厄運。人們讀到此處,不免都慨歎一聲,趕盡殺絕這等事真真是喪盡天良,何可剛當真該殺,該殺!
等看到陳家兄弟被關在應天府大獄裏之時,更是心生同情憐憫,他們本是大富之家,卻遭受不白之冤,後來又落入賊手,受盡折磨。若非鎮虜侯親往應天府大獄提審人犯,偶然間發現了陳家兄弟,這兄弟二人沒準老死在大獄裏,怕是也不會有人知道了。
兩天的功夫,陳家兄弟一案就像麵粉蒸饅頭一樣,逐漸的發酵膨脹。朱運才看在眼裏,也不禁暗暗感慨,鎮虜侯的造勢雖然不比直接抓捕來的直接,但這等聲勢一波接著一波造下去,就像海潮一般,一浪還比一浪高,等到將徐小公爺是幕後主使之人的結果拋出來,可以想見,隻要一夕之間,徐家在南京,乃至在應天府或者整個南直隸都會身敗名裂,臭名昭著。
看來軟刀子有時候殺人比真刀子還要狠,還要厲害。直到此時,朱運才已經徹底明白了鎮虜侯的意圖,也明白了他為何如此篤定,即便魏國公回來了也不敢包庇他這個兒子,甚至有可能為了家族而壯士斷腕,丟車保帥。
想到此,朱運才臉上又露出了一絲冷笑。隻怕魏國公壯士斷腕以後,也是再難挽回頹勢,至少一個刻薄寡恩,犧牲親子的惡毒名聲是跑不掉的。有了這些認知,他又暗讚鎮虜侯心思之狠毒,雖然從不喊打喊殺,但隻要一出手,卻比那劇毒的毒蛇還要狠辣,毫不留情。
同時,朱運才也還慶幸,當初自己沒選擇站在何可剛與魏國公一邊,否則選錯了邊,投錯了人,今日遭受池魚之殃的人,其中必然會有自己。盡管事不關己,他的額頭上還是忍不住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陣陣後怕竟使他大有劫後餘生之感。
其實,選擇投靠鎮虜侯也是一次極為偶然的選擇,但也正是這次極為偶然的選擇救了他,使他免於跟隨魏國公那艘大船一同沉入江裏的厄運。
看吧,隻要明日的《公報》已經刊發,便是大羅金仙也救不得徐小公爺了。
果不出朱運才所料,公報一出,徐小公爺立即就成了千夫所指的對象,甚至還有激進的士子公然提出來,要求應天府不要畏懼權貴,一定要將人逮捕下獄,以還陳家兄弟一個公道,以使大明國法不因此而蒙塵,使天下百姓還相信朗朗乾坤還是有公義天理的。
隻是,應天府究竟是否順應民意,抓捕那坑害陳家的幕後黑手呢?朱運才笑了,他當然知道,現在還不是抓捕的時候,一定要等到魏國公回來,這場好戲才會真正的熱鬧起來,掀起最高的浪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