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此事南京滿城盡人皆知啊!何況,何況又有江西新近送回的軍報!”
“正是江西送回的軍報!與你口中的盡人皆知正好相反,你自看去吧!”
高宏圖聲音冰冷,將一份公文扔到了吳禎的麵前。吳禎心下大駭,這才意識到事情的發展似乎超出了自己的預期。他雙手有些顫抖的拾起了那一封公文,這是九江知府的呈送的公文,所言正是九江大劫,淮王叛軍二十萬人作鳥獸散!
一字字一句句落到吳禎眼中,使他如墮冰窟,這如何可能?不是,不是說敗了嗎?
“熊某請教吳知府一件事,誹謗朝臣是什麼罪啊?”
“這,這……”
熊明遇一句話便如毒箭穿心一般,使吳禎立即清醒了過來,在弄清楚局麵之後,他感受到的立即就是深深的絕望。誹謗大臣輕則罷官去職,如果重處的流放遠徙的例子也是有的,雖然不至於死,可卻是生不如死啊。理智使他認清了事實,但感情上他卻無論如何都無法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
倉促之間吳禎搞不清楚究竟是哪裏出了紕漏,但他忽然決定做最後一搏,盡管這個決定再政事堂幾位老臣看來有些愚蠢的不可思議。
“這是假的!是李信派人偽造的,諸位尚書明察秋毫,千萬不要中了姓李的詭計!”
這句話還沒說完,熊明遇充滿了嘲弄的眼神就已經告訴他,這種掙紮毫無用處。
“來人,快來人!吳知府身體不適,神思不清,扶他回去歇息!”
立即有衛士進來政事堂,拖著吳禎就往外走。
吳禎還兀自掙紮著:“放開我,我神思沒有問題,放開我!你們這幫落井下石的牆頭草!”
“拖出去,拖出去,把他的嘴堵上!”
鄭三俊有些氣急敗壞的大聲嗬斥著,鎮虜侯造假?開的什麼玩笑?而今他這才知道為什麼在吳禎咄咄逼人的攻勢下,鎮虜侯竟一絲反應都沒有。原來人家早就料到了有今日,讓吳禎可勁的折騰不過是看看跳梁小醜的把戲而已。想及此處,他的額頭上也禁不住冒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幸虧當初自己見機的快,沒有摻合這廝搞的什麼聯名。
鄭三俊又偷眼去看一旁老神在在的熊明遇,不禁深讚此公眼光獨到,拿得起放得下,緊緊抱住鎮虜侯的大腿,這一番小變故裏,隻怕他才是最大的得益者啊!
掙紮之下,吳禎嶄新的官袍扯出了口子,官帽也跌落在地,一縷頭發狼狽的散落在額頭上。
幾位正好從政事堂外經過的官員,看著眼前一目都麵麵相覷。
“哎,快看看,那是不是這幾日出盡風頭的吳禎?”
“沒錯就是他!”
其中一位滿是唏噓的歎了一句。
“看他昨日的瘋狂,豈能想到會有今日之狼狽?”
“哼!上竄下跳,為官不顧本,專為整人,早料得此寮有今日之辱!”
隨著吳禎的吵嚷聲越來越大,聚集在政事堂附近看熱鬧的低級官員越來越多,有幸災樂禍的,有心事重重的,還有拍手稱快的,形形色色不一而足。
很快,三衛軍九江府大獲全勝,生俘賊首的消息傳遍了南京官場。到了這光景,誰都知道,打著浙直總督張方嚴名頭,賣力奔走的的揚州吳禎這次算是徹底完蛋了。此人本就身負失地之責,在不究不舉的情況下上不知低調做人,而今一腳踩翻了船,不但自身萬劫不複,還要連累臥病在床的張閣老,真真是害人不淺。
“當初就看不慣吳禎趾高氣昂的德行,現在果然樂極生悲,也是活該!”
“誰說不是呢!聽說他連一部的尚書都敢罵,就是那個熊明遇,讓這廝在政事堂外麵擠兌的一句話都沒有!”
“那是熊尚書早知此寮該有今日下場,隻不過由著他囂張幾日而已,諸位看看,現在如何了?熊尚書還端坐在政事堂裏,此寮卻是讓衛士叉出去的!當真是顏麵掃地,斯文掃地!如果是在下,此生再無顏麵混跡於江南官場了!”
卻聽又有人陰惻惻的道:“混跡官場?豈非便宜這廝了,吳禎現在揚州喪師失地,又在南京挑撥臣僚,恣意誹謗。這些且都不論,還有縱容皂隸強搶百姓民財,劫奪軍隊糧餉,哪一樣不是殺頭抄家的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