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九章 暗箭難防(2 / 2)

半晌,張方嚴才低沉著聲音回答道:“李信在南直隸的形勢已經越來越尷尬,急著催老夫為他提調軍糧,說明南京戶部已經推翻了此前達成的借糧條款。”他隻差說出李信在南直隸馬上就要山窮水盡了。吳禎略一沉思,便建議道:“據下官所知,不僅南京戶部,就連此前被李信一一製服的各府縣也已經紛紛起來語氣劃清界限。到了這般境地,就算他是星宿下凡隻怕也回天乏術了。一旦,朝廷坐實了他的謀逆大罪,隻怕,隻怕閣老難辭其咎。”

言外之意,張方嚴也一定會被李信牽連,你不劃清界限隻怕也沒好下場。孰料張方嚴卻罕見的堅持己見,“李信這個人老夫是了解的,他斷然不會謀逆造反,老夫前日就已經上書皇帝,為他分辨幾句,想來此刻已經快到京師了。。”

張方嚴的話讓吳禎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震驚之中,張閣老這時怎麼了?別人避之惟恐不及,他卻主動貼了上去,隻怕自己死的不夠慘嗎?他又陡然間想到了自己,萬一李信謀逆大罪坐實,張方嚴肯定要被牽連的,而自己現在又與其站在一起,隻怕……

接下來“難以幸免”四個字,就算在心裏想一想,吳禎都覺得渾身無力。半晌他才恢複了鎮定,然後又退而求其次,“閣老不肯袖手旁觀,真有古人之風,下官佩服。不如趁此機會,以軍糧做引子,依江北三鎮兵馬故事如法炮製,一舉收了他兵權,如何?”

張方嚴的目光忽而竟有些深邃了,隻望著窗外已經抽出嫩芽的梧桐樹,沉默不語。吳禎心下著急,生怕張方嚴太迂腐了,不肯坐下這趁人之危的名聲,剛想再次相勸,卻聽他他低沉著聲音說道:“好!李信心雖忠勇,但太過跋扈,把持兵權不受節製,對他絕非好事,就依你之言。”

吳禎聞言之後喜上眉梢,一抬眼又瞧見何騰蛟進了門來。自打來到江都以後,張方嚴前前後後有吳禎代為奔走,他就一直閑了下來。近月時間百無聊賴,便起了返回山東的心思。這次來,就是向張方嚴請辭的。

張方嚴聽說何騰蛟要走,心知這一段有吳禎做左膀右臂,冷落了他,便道:“雲從這些日子可歇息好了?歇息好了,老夫就要給你發派差事了!”

聽張方嚴如此說,何騰蛟一時間又不好開口直言請辭了,反而問道:“閣老打算對鎮虜侯動手了?”

……

拿著江都送來的公文,李信忽覺胸口一陣發堵,果真讓孫鉁所言中。張方嚴的恢複很簡單,隻有一個宗旨,提調軍糧往三衛軍完全沒有問題,卻隻有一條,李信須依總督鈞令與江北三鎮兵馬一同參與輪換。末了又寫下建議,建議他與剛剛履任的揚州總兵賀成進行輪換。

陸九發覺李信手中端著那封自江都而來的公文呆呆出神半晌沒有反應,便上前將他手中的公文抽了出來,上下看了幾眼,他雖然認得的字不多,卻也明白了其中大概,頓時大怒將公文重重的甩在了地上。

“日他娘的,張方嚴老兒太不是個東西,當初在太原時,就該讓盧金吉將他家的財產都吞了去,看他還有今日忘恩負義的威風嗎?”

兀自罵了一陣,陸九又凜然道:“大不了一拍兩散,咱們回太行山……”他忽然想到此處是江南離太行山十萬八千裏,太行山是回不成的,然後又改口道:“滿朝廷一幫混蛋,每一個是好漢,今兒欺人太甚,咱們索性就破了他南京城,俺們擁立十三哥也坐坐皇帝,南京城高池深又有長江天塹,任誰也別想輕易趕了咱們走!”

說到最後,陸九已經聲色俱厲,他的心境早已非去歲一般,死心塌地當這勞什子大明官軍。三衛軍麵對重重敵人不說,還要時時防備身後的自己人放冷箭,使絆子。有時候這些冷箭絆子甚至比明道明搶的敵人還防不勝防,他那一顆沸騰的熱血之心早就冷了下去。

這時,李信緩緩過來,彎腰將地上的公文撿了起來,撣撣上麵的灰塵,慢條斯理的說了一句:“說的什麼混帳話?張方嚴打三衛軍的主意,僅憑這種要挾就能使你我亂了方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