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六章 波雲詭譎(2 / 2)

於是李信嗬嗬一笑,對賀成和顏悅色道:“賀將軍不必拘謹,若有甚為難之處不妨直言出來,李某力所能及自當為你排除紛擾。”說道此處,他頓了一下直看著賀成的麵部反應,然後又緩緩道:“你我都是武人,還有什麼話不能說的?不像那些文官肚子裏彎彎繞多的解也解不開……”

不過賀成哪裏還敢再提投效之事,生怕這不好相與的鎮虜侯一旦起了別的心思,再將自己也捎帶腳的給收拾了。於是隻一味的皺眉說最大的難題還在錢糧二字上,整修城牆保持武備這些哪一樣都需要用錢,大軍人吃馬嚼,一天都離不開糧食,這南直隸的軍糧都是按月供應,去年十二月的軍糧由於被流賊圍城就耽擱了沒領到,城中官軍幾乎挖地三尺才堅持下來,而眼下正月都已經過去了一半,這該發過來的軍糧卻是半粒都沒見到呢。

看著賀成叫苦不迭,李信情知這貨沒說實話,卻也不去說破,隻讓他再堅持幾日,南京的軍糧就要到了。到這時,李信不得不佩服張方嚴的手段,南直隸長江以北的各鎮軍糧一律在江都統一調撥,他直去江都把住了軍糧,便把住了這些驕兵悍將的七寸,隻不知老頭子下一步又該如何動作,畢竟這等事不是鬧著玩的,萬一玩的過火鬧出兵變來也不稀奇。但是這等隱秘之事,又如何能說與賀成來聽。

正月十六,李信正準備啟程上路趕往江都,卻接到了張方嚴自江都發來的六百裏急遞,讓他莫急動兵,其後自有安排。李信正自莫名其妙間,答案很快揭曉。浙直總督鈞令很快下發到鳳陽,鳳陽總兵賀成調往揚州府。原來張方嚴以輪換為名,將南直隸江北三府的總兵相互調換,如此一來原有的盤根錯節的關係網被打破,總督行轅再發令提調又有哪個再敢輕易抗命了?

但是,李信對此則不以為然,這樣做固然解決了尾大不掉的弊端,但副作用也同樣明顯,最為嚴重的一點就是會造成將不知兵,兵不知將的後果,到時一旦流賊來犯,打起仗來提調不靈,便有兵敗覆沒的危險。隻不過站在張方嚴的角度上,這種收權的手段亦是無可厚非,放眼史上此種例子一樣是不勝枚舉。

“張老頭輪換各府的總兵與咱們三衛軍何幹?十三哥,俺總覺得這張老頭有點居心不良。”

說話的是陸九,經過這近月的將養,他那些並非傷筋動骨的皮外傷早就好了個七七八八,隻是麵目上還隱隱有些血瘀的痕跡而已。

經過陸九的提醒,李信也陡然警醒,張方嚴不準自己去江都的目的究竟是什麼呢?想到這裏他不禁眉頭緊皺。卻聽陸九又在耳邊聒噪,“這些讀書的老酸腐都靠不住,張老頭肯定在背地裏打什麼鬼主意!”

李信早就覺得有些不對味,張方嚴給自己的八百裏急遞隻有一行簡單的公文,使三衛軍暫且駐紮鳳陽,既沒說明原委,也未就輪換總兵一事多做交代,完全是一副總督節製下屬的姿態,與此前傾心交流的態度竟是陡然一變,這其中難保不是他起了什麼非份的念頭。

難道張方嚴在整治南直隸兵將的同時,也再整治自己?盡管李信一百二十個不願意相信,這些是出自張方嚴那個倔老頭的手筆,可事實擺在麵前。他不讓三衛軍趕往江都護衛,無非是兩點原因,一則他已經另覓總兵護衛,二則將強勢的自己推在外麵,從而一舉擺脫了三衛軍對總督行轅的影響力。

這些念頭在李信的腦子裏紛至遝來,另一個人的名字也忽的冒了出來,是濟西兵備道何騰蛟。張方嚴帶著此人明顯是要委以重任的,那麼他肯定對何騰蛟另有叮囑,或許何騰蛟本人此刻已經正在遵照他的總督鈞令行事呢。

果不其然,忽然有親兵送來書信一封,竟是何騰蛟的親筆手書。李信接過親兵手中書信並不立刻展開,而是問那親兵:“何兵憲何以不親自前來?”

那親兵茫然道:“何兵憲與張閣老的傳令使者一並上路了,說是軍務緊急不及此行,這才讓小人轉交親筆手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