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官軍襲營,賀一龍與馬守應兩個人的反應竟然一致相同。
所不同的是,於賀一龍來說,官軍襲營正可牽扯馬守應的精力,而自己也可以從容脫困,雖然沒能殺掉馬守應這個老狐狸,但是有了劉希堯的首級也足夠了,畢竟失去了主帥的軍隊已經不堪一擊,隻要脫身之後等待官軍勉力難支的時機,率部果斷出擊,便可從容掌控局勢,到那時身負殲敵大功,就算有人想意圖不軌,也得掂量掂量。
而之於馬守應,則是氣定神閑,雖然略有擔心,可所有兵卒布置早就妥當,但有官軍襲營,依計行事應對便是。因此,即便得知了官軍已經開始襲營,也仍舊從容鎮定,對戰局的走向有著充分的把握。唯一的問題就是眼前這個賀一龍是個麻煩,現在看他已經現身,那麼他的別抓授首也將是遲早之事。
“都冷靜下來!官軍襲營,老夫早有布置,何須慌張!”
馬守應立於馬上高聲斷喝,果然使得騷動的賊兵們逐漸平靜下來,不過仍舊對這位威望甚深的馬大頭領充滿著深深的戒備,尤其是劉希堯的心腹,除了劉希堯之死還有對自身命運的擔憂,都使得他們對馬守應這一向老奸巨猾的大頭領充滿了疑慮戒懼之心。對此,馬守應似乎頗為不屑,他的那張幹橘子皮一樣的老臉上竟然又露出了標誌性的笑容,然後又輕蔑的看了賀一龍一眼。
“諸位兄弟都且聽清了,老夫在此立誓,這次前來絕無加害劉兄弟的意思。而且……”馬守應突然加重了語氣,“老夫若有半分想法要侵吞劉兄弟的部屬,便叫天誅地滅,不得好死!”
這句話的聲音很大,也很渾厚,一時間傳的很遠,很多賊兵賊將聽了馬守應的這一番剖白之後,竟逐漸都平靜了下來!。賀一龍突然嗅到了危險的味道,用近乎氣急敗壞的語氣與聲調大吼著:“都別信這老雜碎的,這老雜碎若沒殺劉大頭領,俺賀一龍天打五雷轟!”
他之所以著意強調馬守應殺了劉希堯,是生怕這些賊兵賊將們,在輕信了馬守應的自辯剖白後,回過味來,將殺死劉希堯元凶的矛頭再次隻想自己。隻不過,他這次鼓動的效果便很差強人意,畢竟在這些賊兵賊將的眼裏,賀一龍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他的軍師此前不是剛剛強暴了劉大頭領的小妾,還逼的人一個如花似玉的小娘子懸梁自盡。
賊兵賊將的反應一如馬守應所料,他決定再給這些人吃一顆定心丸,好使他們徹底倒向自己。
“眾兄弟們都聽好了!老夫馬守應再立一誓,就算眼下劉大頭領已經被賀一龍賊子殘害慘死,老夫一樣不會起了半分侵吞之意,待今日一戰凱旋之後,必將在劉兄弟昔日部眾裏擇智勇雙全者掌權……”
馬守應的這句話於劉希堯的親信而言,無疑是一劑疑心盡去的良藥,馬守應當著這麼多人的麵開口盟誓,那便斷然再沒有反悔的可能!可仍舊還是有人忍不住確認性的問了一句:“馬大頭領此話當真?不會反悔了,再出爾反爾?”
聞言之後,馬守應一陣幹笑,也不多言竟抽出腰間鋼刀,反手一揮,正砍在身後掌旗賊兵手中手腕粗細的旗杆,隨著哢的一聲,旗杆應聲斷成兩截,旗麵隨著半截杆子跌落在地。
“但有違誓,下場有如此木!”說罷,馬守應還刀入鞘,又瞅了瞅那質疑的賊將。“如何?這回可相信了?”隨後又補充了一句:“活捉賀一龍者優先考慮接管大軍!再不濟,也是個萬夫之長……”
既然如此,還由於個甚,人群裏也不知是誰突然就喊了一嗓子。
“活捉賀一龍,給大頭領報仇!”隨著這一嗓子,喊聲便如水波一樣散了開去。很快就千口同聲,附近左右,活捉賀一龍的呼喊此起彼伏,不絕於耳。與此同時,賊兵賊將們開始像賀一龍蜂擁過去。都說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就算刀山火海也敢衝過去,更何況賀一龍還是個肉體凡胎,人人都爭搶這個千載難逢的大好機會,賊將們一心想著成為革左五營五大頭領之一,賊兵們亦是有著自己的小算盤,當大頭領不敢想,哪怕當不上萬夫之長,當個千夫之長也可以啊。
這時,賀一龍就不由得變了臉色,在大罵馬守應老奸巨猾的同時,也開始謀劃退路,可是放眼望去,身周四麵八方都是蜂擁而來的賊兵,一陣前所未有的絕望升騰而起,他身邊那百十個親兵又能頂得多久,相信很快就會斬殺殆盡吧。
就在賀一龍進一步滑向絕望深淵的時刻,忽然不知是誰又遠遠的車扯嗓子喊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