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散了吧,散了,回去早些休息……”
趕走了部下後,賀一龍舒服的躺在身後床榻之上,他還有亦個隱藏的想法沒有當眾說出來,官軍鎮虜侯占了臨淮,就有那馬回回頭疼得了,也讓這些敢於鄙視自己的人都嚐嚐那豎子的厲害。
此時此刻,賀一龍的內心實在有些糾結,寄希望馬回回對其給於迎頭痛擊,一戰而將其全殲,為死去的兄弟報仇。另一方麵,他又希望馬回回在鎮虜侯李信那裏碰釘子吃大虧,如此才足以證明自己敗的並不冤。此前數次兵敗,不是自己能力不濟,而是那鎮虜侯太過厲害而已!
隻是這種稍顯齷齪的心思,又如何能為外人道,因此也隻能一個人私下裏意.淫一番而已。
大運河與淮河交界,向西是一眼望不到盡頭的洪澤湖,北岸有清河縣城,南岸則是淮安府的治所山陽城!張方嚴在濟西兵備道率領山東兩千民壯的扈從下,乘坐大船正在清河過境,即將抵達第一個目的地山陽城。
此地有朝廷近兩萬人的駐軍,一則屏蔽中都鳳陽東部安全,另一則是拱衛南京以北到黃淮水道的廣大地區。張方嚴身兼總督南直隸與浙江軍政事的差事,自然對這些人馬有提調之權。所以他的打算是,盡快催促山陽城中的守將出兵側應李信。
不想事情越是急迫,偏偏卻有了插曲變故。何騰蛟滿頭大汗的來到艙中,連連抱怨道:“閣老還有心思在此安坐,河道已經被堵住了,今天隻怕是難以抵達那山陽城了!”
張方嚴對何騰蛟的無禮不以為意,如今大地環伺自然一切從權,但身為將帥,講究的卻是一個氣度沉穩,不能輕易就氣急敗壞,否則敵人沒亂,便先將自家的軍心亂了。隻見這位年逾古稀的老人又翻了幾頁手中的書之後,才頭也不抬的問道:“這才日上三竿,難不成堵在大運河裏的船,,一整天都過不完嗎?沉下心裏,好生協調一番去,總會過去的!”
張方嚴的想法自然不錯,可何騰蛟卻麵露苦笑,心道:自己何嚐不知道協調一說,那總得是對方能與之協調啊。
“閣老!是清河守軍封了大運河,說是,說是等周延儒北上了以後,再,再放咱們通行!”
“哦?”張方嚴麵色隱隱然已經有了變化,“你就沒說這是總督公幹,軍情不得貽誤?”
“如何沒說,那守將卻是油鹽不進,隻說他隻知周閣老,其他的什麼楊閣部、張閣老一概不知……”
何騰蛟快人快語,對那守將的不遜之言也沒隱瞞,悉數都說了一遍。張方嚴臉色數變,最終還是恢複了平靜,似隱隱歎息了一聲,久久才道:“既然是周閣老過境,咱們就等等吧,也,也不差這一日了……”
“閣老如何……”到了嘴邊話硬生生被何騰蛟咽了回去,他真想質問這張閣老麵對周延儒如何就變的軟弱了,可一想到他對自己畢竟有舉薦之恩,若如此不管不顧的問出去,豈不讓人寒心。隻是,他心底裏已經生出了對張方嚴的失望。張方嚴並不是自己想象中那種鐵腕靖亂的中興之臣。
何騰蛟的言行變化落入了張方嚴的眼中,張方嚴又豈能猜不出他此時心中所想,卻隻能在心裏暗暗歎了一口氣。心道:此人還是磨練不足啊,周延儒口腹蜜劍,雖然算不上睚眥必報,但惹了他也絕美有好果子吃。若隻圖一時痛快,自己當然可以憑借浙直總督的印信強令那守將讓路,卻也因此而折損了周延儒,將來此人必然會投桃報李,盡掣肘構陷之能事。他張方嚴已經年逾古稀,已經沒幾年的活頭,個人安危不算什麼了不得的事了。若是因此而壞了浙直兩省的大事,豈非小不忍而亂大謀?
想及此處,張方嚴的心裏竟罕有泛起了一絲絲悲涼,大明朝內憂外患,國事糜爛至此,朝中眾臣不能戮力同心,還何談救國,何談中興?一個聲音在心底裏拚拚發出,他真想到那紫禁城文華殿中,豁出一張老臉來,問問當今天子:為何還用重用這等私心慎重之人?
也就在焦急等待之際,消息自淮河水道傳來,李信已經收複了中都鳳陽不足二十裏的臨淮,如今正與二十萬流賊周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