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宦官作勢推辭,張四知則直接塞到了他的手中,聲音也緩和下來。“這是你應得的,記著往後有甚關鍵信息,要及時來報與老夫知曉,自是虧待不了你!”
“謝閣老賞錢!”小宦官連連稱謝之後,便告罪轉身要走。
“回來!”張四知卻突然發聲將其喚住,小宦官誠惶誠恐的轉了回來,“閣老喚小人何事?”
張四知指了指他手中的木匣,“批紅票擬放下再走!”小宦官這才恍然,剛才隻顧著緊張,竟然將此來內閣大堂的公務都忘了,連連稱罪,又將那木匣放在了桌案之上,才逃也似得離開。
眼見著那宦官出了內閣大堂,張四知臉上的笑容全無。
“閣老,若由張方嚴來審結此案,對咱們是絕對有利的!”
李侍問從張四知身後搖頭晃腦的分析起了換人後帶來的變化!張方嚴其人,張四知與李侍問與其同朝為官數十載,自是熟悉的不得了,但也清楚此人表麵唯唯諾諾,實際上卻是個玲瓏剔透的水晶狐狸,當真的是大智若愚。但是,這種人也有種致命的弱點,那就是看似長袖善舞,卻在強大壓力麵前不堪一擊。隻要抓住這一弱點,事成反而容易多了。
皇帝選他來做主審官,究竟是王承恩攛掇所致,還是另有隱情,張四知一時間想不透,但隻從表麵來看,坐實牛蛋的罪名,拉李信下水倒比之前要容易了許多!
文華殿中,老頭子張方嚴顫顫巍巍的步入殿中,渾身竟難以遏製的顫抖起來,他當然不是害怕的,而是激動的。皇帝於殿中私下召見這對於一個致仕多年的老臣來講是何等的榮耀。
“老臣張方嚴叩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張方嚴三跪九叩之後,並沒有起身,而是以頭拄地,撅著屁股趴在地上嗚嗚哭了起來。任誰都看得出來,這可絕不是作假,情真意切之至,就連丹墀之上的朱由檢都動容不已!
“快快起來,閣老!”
朱由檢又令宦官為張方嚴準備軟凳,張方嚴卻堅辭不受。
“老臣麵君自當執禮而為,君前就坐,老臣坐不踏實啊!”
張方嚴這番直接的拒絕,不但沒有讓朱由檢覺得掃興,反而使其覺得這老頭直率有趣。
“不坐便不坐!朕,朕想念你們這些老臣啊!”
朱由檢不知為何,突然說了句極具感情色彩的話,這又激的老頭子濁淚奪眶而出,半晌之後才平複下來。
“聖上召老臣入宮,可是為了斷案?”
張方嚴在入宮之前雖然從宦官空中沒有得到想知道的答案,但是京師中發生的幾件大事卻也了然於胸,思來想去,也隻能是如此一樁事,他張方嚴參與進來也算是人盡其用,如盆中幾欲燃盡的石炭,發揮餘光餘溫!
朱由檢見張方嚴直言便也不再閑談,亦是直截了當的告知:“朕此番召閣老來,正是為了牛蛋一案。朕準備任命你為主審官,希望閣老能將真相大白於天下!”
“聖上,老臣有一事不解,還請聖上解惑!”
“說!”
“以往這等事都由錦衣衛來做,此番因何一反常態,反而要三法司來斷案?”
朱由檢的麵色雖然依舊和善,但心裏頭卻立即晴轉多雲,這等事豈是臣子所當問的?但又不便直接駁了張方嚴的臉麵,便打了個岔。
“張閣老不要有顧慮,朕既然準備讓你來徹查此案,便是希望你能一查到底,我隻要真相!”他的這個真相當然不僅僅是牛蛋燒了永平府的城門一事,當然還包括了李信突然離開錦州這等匪夷所思之事背後的真正原因。
滿朝的文武百官,隻要不是傻子自然都能理解皇帝其中之意。
朱由檢不用錦衣衛而欲啟用三法司,自然是有他的顧慮和考量,但這等內心是決然不會對這世上第二個人說的。
“聖上既然信得過老臣,老臣便還有個不情之請!”
“閣老但講便是,朕都會全力支持!”
張方嚴抖著花白的胡子,一字一頓說道:“老臣定下一套審案的法子,三法司需全力配合老臣!”
朱由檢點點頭,這原本就是應有之意,自然允準。
“老臣還要在百官中選拔百名陪審!”
這個要求讓朱由檢有些不悅,但還是點頭允準,隻要可以解了他心頭的疑慮,便都可隱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