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四知恨恨的看了洪承疇一眼,卻馬上又恢複了常態,麵色如常甚至帶著幾分笑容對他說道:“亨九不愧是聖上欽點入閣,果然是有真本事的,眼下內閣還真有樁難事,急需亨九來救火!”
張四知能如此笑,洪承疇直覺的渾身起雞皮疙瘩,知道這樁難事怕也是來刁難自己的,不過……
“亨九,亨九?”
幾聲招喚將洪承疇從走神的狀態中拉了回來,卻見張四知一副和藹可親的模樣,笑著叫這自己的字號。與此同時,張四知又衝李侍問道:“李相你管著戶部,說說遼西的欠餉籌備的如何了?”
李侍問恨洪承疇攪合了自己報複李信的好事,聽張四知提及此事,便已經明白了,這是要給洪承疇來個小鞋穿穿。籌款向來是大難題,別說你一個新晉入閣沒有任何根基,排位最靠後的閣臣,就算當今皇帝幾次籌款最後不都是不了了之了嗎?就像現在這次的朝廷大借款,不是還在和百官貴戚們僵持著呢嗎。
看著一臉無所畏懼的洪承疇,李侍問心裏冷笑,洪亨九啊洪亨九看你還能得意到幾時,這回隻要籌款的差事扣到你頭上,便讓你常常碰釘子是個什麼滋味,撞南牆該有多疼。
“如今南北都要錢,戶部早就空空如也,到現在是一分銀子都沒有啊,五十萬的遼餉若是不趕在月底湊齊了,怕是有孫閣老在山海關坐鎮也要鬧兵變了。”
洪承疇暗暗冷笑,李侍問這番話嚇嚇那些從未帶過兵的翰林院掉書袋的那些書呆子們可以,自己戎馬數年什麼風浪沒見過,豈是幾句話就會退縮的。更何況,他便自山海關來,亦曾執掌遼西軍政大權,對遼西需要多少錢了解的一清二楚。
李侍問所謂的五十萬兩銀子雖然數目不虛,卻未必是非要月底前就湊齊不可。更何況以孫承宗之能,若是撐持不到個數月半載的,也就白白在遼西為官多年了。
張四知對李侍問的配合很滿意,“能者多勞,如此這籌款的事便著落在亨九身上了,老夫也知道此事棘手的很,一個人的精力有限。從今兒起,其他事你就不必再管了,隻集中精力專管這籌款一樁如何?”
洪承疇當然不會買張四知的帳,否則倒要教這些老奸巨猾的老頭子們看輕了。
“閣老好意承疇心領了,隻是今日陛見聖上慰勉言猶在耳,便是粉身碎骨也不敢有絲毫的懈怠。”
雖然沒有直言拒絕,卻是踏踏實實的將張四知的話堵了回去。言下之意很明顯,你別以為你是閣老,我就什麼都聽你的,籌款的事你難為我,我捏著鼻子認了,但其他事你也休想我洪承疇不過問,到時候誰難受誰舒服還不一定呢……
奈何洪承疇又抬出了皇帝來,張四知到了嘴邊的斥責隻好又收了回去,暗道這個洪亨九果然是個愣頭青。不過還是自我安慰著,洪承疇鋒芒畢露,大馬金刀的在內閣張牙舞爪,倒是件好事。
官場上講究外虛內實,這洪承疇正好反其道而行之,須知寶劍雖然鋒利卻易折斷,蓋好的房子上出頭的椽子是最先爛的,且先由著此人折騰幾日。到時候,隻要籌款的事辦不利索,自當可以名正言順的上本參他。
打定了主意的張四知便不再繼續糾纏,輕輕抻了個懶腰,自語累了打算回去休息。眾人都體諒老頭子年歲大了,身體禁不住折騰,當然也不會與之計較。
張四知剛出了大堂還沒走出去幾步,卻聽後麵有人在喚他,聲音不大開始還以為是聽錯了,直到回頭才發現居然是洪承疇從後麵追了上來。心道,這廝特地追自己出來,莫不是要服軟?
果然,洪承疇對著張四知又是一頓行禮,弄的他很不耐煩,看著這副德行怕是也知道籌款失敗的後果了,當著眾人的麵不好下台,硬攬下來也是可以理解的。隻是現在才服軟,付出的代價隻怕要更大了。
張四知大有貓戲鼠的心態望著洪承疇。
卻聽洪承疇道:“閣老,下官正好也回家,不如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