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內閣的幾位重臣相繼派了出去,朱由檢又補了幾個人進入內閣。其中就有新晉兵部尚書陳新甲,以及取代劉覺斯任刑部尚書的劉澤深。
這二人中,朱由檢尤其對陳新甲頗為中意,幾次奏對都深得其心。尤其是關於眼下局勢的一番評判,說的有理有據,很讓人眼前一亮。
比如這河南川陝肆虐的流賊和滿清同時發難,麵對如此窘境,陳新甲便直言此時不宜與滿清死戰,而是可以做有限讓步,然後聚集精兵強將全力將流賊鎮壓下去,等中原局勢穩定,就算韃子再次發難也好從容應對。
這是閣臣之中,頭一次有人如此清晰的提出了先後方略,建議之中的細節中也不乏亮點之處,使得朱由檢對其欣賞之至。
眼下重位閣臣們討論的便是山海關之局勢的應對之法,詔告天下兵馬勤王的詔書已經發了下去,陳新甲對此持反對態度。他認為,韃子勢必不會深入關內過甚,僅憑京師之兵自保足以,且遼東到山海關路途遙遠,糧食轉運不易,隨著時間漸長清兵糧草必然會難以為繼,屆時他們必會無奈撤兵。
但話雖如此,可這個責任誰都擔不起,朱由檢也不敢如此。於是明發上諭,所謂詔告天下兵馬勤王,其中的主力無非是楊嗣昌在河南掌握的剿賊大軍。本來剿賊已經卓有成效,可這勤王的詔令一下,不管有天大的事都得放在一邊,由此河南的局勢便又亂了起來。
幾位閣臣此時爭執的便是楊嗣昌起兵北上後,河南局勢進一步糜爛的八百裏急遞。
陳新甲責怪張四知不該一力主張調楊嗣昌入京,而是應該將其留在河南,否則河南局勢何至於如此。
張四知卻吹胡子瞪眼,絲毫不想讓。
“楊嗣昌走了不過是河南一地糜爛,他若不來糜爛的就是京師,別忘了京師裏住著皇上,驚著皇上你們誰負得起這個責任?”
說到責任二字時,張四知的嗓音尖利至極,讓人有種歇斯底裏的錯覺。
此言一出,誰還敢接茬?難道說讓皇上冒險嗎?陳新甲悻悻的閉口不言。其實,張四知的心思他如何不明白,無非是打算著不想讓楊嗣昌在河南將功補過,如今好了,楊兵北上河南局勢糜爛,有功自然是談不上,可遼西的過卻還背在身上,等將來戰事結束,必然是要受處罰的,如此張四知升任內閣首輔最大的障礙便會就此掃除。
可這些誅心之言,又豈能在這文華殿上當著皇帝的麵道出來,隻能獨自生悶氣。
“皇上,皇上,喜事,大喜事!”
殿外忽然隱隱傳來一陣急促而又激動的呼喊聲,嗓音尖利聽著是個宦官,來人從後門進來殿中,又將手中的一封文書交予殿中伺候朱由檢的小宦官。
小宦官不敢怠慢,趕緊又轉呈給朱由檢。這一聲大喜事把朱由檢嚇了一跳,以為又有了壞消息,可聽那宦官口中說的是喜事,便將信將疑的把手中文書展開。
朱由檢前前後後一連看了幾遍才將手中的文書放下,麵上風雲變幻,胸口起伏不定。最後竟一連喚了三聲好!
這可將重臣們嚇了一跳,心道皇帝這是怎麼了,可從未見過皇帝如此興奮失態啊。
片刻之後,朱由檢揚起手中的文書,對重臣們道:“你們可知這裏麵是什麼消息嗎?”
“臣不知!”
這一回重臣們倒是異口同聲,齊整的很。
“怪不得今兒一早上朕這右眼皮便跳個沒完,原來都是反的!告訴你們,山海關大捷,東虜撤兵了!”
此言一出便如巨石入水,激起了千層浪。
朱由檢讓大臣們安靜,因為他的話還沒說完。
“還有好消息,總督洪承疇與寧遠巡撫孫鉁未死,他們此刻都在山海關外率軍與東虜周旋。而且……”說到這裏,朱由檢長出了一口氣“而且,朕的大將軍李信也已經到了遼西,此時此刻正在錦州城中!”
大臣們覺得一時間難以接受這個事實,洪承疇和孫鉁都是在千軍萬馬的包圍中城破身死的,如今竟然沒死,實在太讓人匪夷所思。更加讓人難以置信的是,李信居然也到了遼西而且還占據了錦州,如此說山海關內外的韃子不是被斷了後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