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大帥堂兄的功勞,相信很快就會有一門兩大帥的佳話,田某還要恭賀一聲呢!”
此話表麵上是道賀,可入了李信二中卻變了味道,他猛然間醒悟。如果有了更為聽話,而資曆更淺,又與自己同樣擅長作戰的人出現,那麼自己的唯一性,與不可替代的優勢將在朝中失去。
而由於出身和諸多巧合的因素,李信又在朝廷上名聲極為不好,文武百官中的人緣口碑更是差到了極致。這種突然冒出的想法讓李信驚出了一身的冷汗,再聯想到此前得到的密報,複任以後的宣大總督洪承疇正在謀求將三衛軍留守在宣府的步戰營、騎兵營納入其麾下,一種前所未有過的,來自內部的危機感籠罩在了李信的心頭。
“相信大將軍與新樂郡主大婚的日子也快不遠了!”
田複珍又補了一句,李信當然明白與新樂郡主大婚意味著什麼。
“大將軍若不早做籌謀,恐怕危機重重,又是一場血雨腥風啊!”
說實話,這些連綿不絕的來自內部的威脅讓李信不勝其煩,有血緣關係的李用屢戰屢勝,因公受賞是情理之中的事,他當然不會蠢到與李信為敵。可常言道,樹欲靜而風不止,利用兩人關係大做文章的人朝中絕不會少。
隨即李信又啞然失笑。
“你我是否太過杞人憂天?”
田複珍不置可否,他的前半生本就在這種爾虞我詐中過來的,且又於複雜而又險惡的鬥爭中落敗,最終由堂堂正四品的高官被貶斥到北地邊牆做了一名區區小吏。
所以沒有人更能比他了解官場鬥爭中的險惡,如李信這等人物想要立足便更是不易,直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次日,李信作出了一個出乎所有人 預料的決定,他準備北上三衛,檢閱慰問駐守於邊牆內外的大明邊軍。
三衛所轄的鎮虜衛、陽和衛、高山衛原本隸屬於大同鎮,歸大同總兵王樸管轄。但大明天子朱由檢發揮了他的空前絕後的創造力,硬生生的弄出了一個三衛總兵來,李信在就任山西鎮總兵官以後仍舊兼著三衛總兵,因此他的轄區還包含著從新平堡到陽和口一段漫長的邊牆。
田複珍明白,李信最終還是認可了自己所暗示的危機之說,與其蹲在太原府等著別人帶著麻煩打上門來,不如主動出擊穩固自身的根基。李信的處置方式很對他的脾氣秉性,此人雖然是粗人一個,但行事間卻少了許多官場常見的虛偽與陰險,若說與那些政爭高手相比,風格迥異,卻每每後來居上,讓那些與之做對之人狼狽不堪。
比如那張四知、劉宇亮、楊嗣昌之流,打擊政敵的行事作風無非是下絆子做小動作,挖坑逼你跳。而李信應對起來雖然頗為被動,卻往往都是於明眼處,以堂堂正正光明磊落的辦法,使之狡詐手段一個個流產,這也許就是陰謀與陽謀的較量吧。
李信北上的極為低調,太原城則交給了田複珍與郭丙煥,田複珍負責太原府上下全局,憲兵營在此期間則歸其直接調遣。而郭師爺郭丙煥則負責太原府內外的商社全局工作,自然不能將他也一並帶走。更何況北邊有經營邊地的黃勝在,當可成為一大助力。
準備往京師而去的宋顯禮與李信幾乎同一時間出了太原城,隻不過方向不同而已,李信出了太原以後直往北而去,而宋顯禮則往東走,準備由井陘進入北直隸,再北上前往京師。
……
宣府,戰地服務隊在新一任宣大總督洪承疇到來以後,得到了超高規格的待遇,他們之中尤其是米琰一路在宣府大戰中的表現太過耀眼,而成為軍中翹楚。他們這些人雖然是因為在陪審團中做了偽證而被發配,但在官方的說法中他們完全是投筆從戎,為朝廷效力的典範。
如此忠勇雙全由讀書人組成的一支奇葩隊伍自然格外得同是文人出身的洪承疇看重,甚至還親自接見了戰地服務隊推舉的首領呂惠中。當洪承疇得知呂惠中竟然還是山西按察使呂四臻的兒子時,則更是刮目相看了,並一力保證,將向朝廷為他們請功,要讓他們的功績直達天聽。
這種讀書人集體投筆從戎又立有大功的標誌性事件,的確會讓朝廷上下的低迷士氣為之一振,更為重要的,當今天子朱由檢得知此事之後竟然興奮的一夜未眠,連呼民心可用。
呂惠中由於被發配邊牆而前途堪憂的沮喪在得到洪承疇的接見之後一掃而空,但身為此次張家口阻擊戰首功的米琰卻對他的某些作為不以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