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對陸九嗤之以鼻的曾敢此刻竟然默不作聲。
事到如今糾纏這些已經沒有意義,早有雜役將衛司衙門廳堂裏壓了火的石炭捅著,屋中頓時暖氣四溢。陸九將坐在炭火上的銅壺提起,又從牆邊架子上哪了三個白瓷大碗,排開擺在桌上,將冒著熱氣的開水一一倒滿其中,遞了一碗給李信,自己則端起其中一碗,來了一大口。
陸九將第三碗熱水狠狠的頓在曾敢一側的桌子上。
“喝吧!知不知道你險些壞了俺十三哥的大事?”
曾敢忍了他許久,自己雖然中了計卻不意味著能任由這馬賊丘八呼來喝去。
“本官做事對得起天地良心,對得起朝廷,何須向任何人交代!”
“我呸!就你還對得起朝廷?因為你的愚蠢,不但使朝廷白白死掉了幾十個士兵,因為你的魯莽行動還極有可能破壞了鎮虜衛安定團結的大局麵。”
後邊這句話陸九是從李信口中聽來的,如今數落曾敢時便一並抬了出來。
“你……”
李信一陣心煩,“行了!都別吵了!”
“曾大人可見著襲擊之人的麵目?”
曾敢苦笑搖頭,從被襲擊開始到襲擊者撤退,他連對方長什麼模樣都沒見過,甚至連半個影子都沒見過。
“雖不曾見過,卻一定與那顧通有關!”
於是曾敢便將如何收買史大陀,如何利誘錢泰的事一五一十告訴李信。原來,曾敢之前就是看好了史大陀其人有幾分憨傻氣,這才決定由他先入手。並以重利許諾,隻要史大陀能協助其扳倒顧通,到時候便保舉他做左千戶所千戶的位置。這史大陀的反應果如他此前所料,自是欣喜萬分連不迭的答應下來。
曾敢甚至有打算,即便讓這史大陀去當那左千戶所的千戶,以此人之愚蠢,掌控起來豈不易如反掌?哪成想,他卻被自己眼中的愚蠢之人耍的團團轉,甚至為此丟了性命!
李信寒著臉問道:
“曾大人說與顧通有關,可有證據佐之?”
“史大陀便是明證!”
陸九也相信此事與顧通有關。
“那還不簡單,明日將那史大陀抓回來,使上手段還有什麼他招不出來的?”
曾敢恨恨的道:“抓人的事,本官親自去!”他甚至連那個錢泰都懷疑有鬼,心裏暗暗打算,明日將那錢泰也一並控製了。
李信沉思了片刻,提出夜長夢多,不如連夜抓人。曾敢點頭稱善,連夜抓人也好,萬一天亮走漏了風聲,這幾個家夥萬一跑了,到時候天大地大又能去哪裏抓他們?
曾敢連夜就將抓捕任務布置下去,護兵們雖然累的如一灘爛泥一般,但一聽說是去抓陷害他們之人,立即便來了精神,紛紛搶著要去。最終,曾敢選了兩個百人隊,一隊去右千戶所抓錢泰,另一隊去左千戶所抓史大陀。
鎮虜衛衛城的南城門一夜四開,兩個看門的老軍卒敢怒不敢言,折騰人沒這麼折騰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但從軍官們嚴肅的表情裏他們也能猜到定是發生了什麼大事件,說不定一夜過後太陽升起,這鎮虜衛的天就變了呢!可這又和他們有甚關係呢?不論這天讓誰來當,他們照樣每天守著城門,日出開城,日落關門!
看著兩個百人隊離城而去,稍胖的老軍卒狠狠啐了一口。
“就知道折騰咱兄弟,有能耐折騰那顧千戶去,他敢嗎?”
“不要命了!讓顧千戶聽去,還想不想好好過日子了?”
……
次日一早,出乎所有人意料,史大陀竟然大搖大擺的出現在了衛城之中。巡城的軍卒發現之後,立即將其拘捕,帶往衛司衙門。沒等陸九上手段,他就全招了。
當然,招供的內容把曾敢的鼻子都氣歪了。
“小,小人一言一行都是嚴格按照曾大人的要求去做的,大人讓小人去監視顧通,小人就去監視顧通。大人讓小人將顧通的行蹤如實告知,小人便如實告知……”
“不說實話是吧?”
陸九從石炭盆子裏將燒紅的烙鐵提了出來,還煞有介事的吐了灘口水,烙鐵頓時刺啦一聲起了陣陣青煙。
史大陀嚇的臉都綠了。
“別,別燙俺,俺招,俺招還不行麼!”
隻不過,招供變成了叫屈,曾敢的鼻子又氣歪了!
“顧千戶今,今日一早的確要通過野狼口的,不,不信的話,大人派了人去一探便知!小人如有半句謊話,天打五雷轟!小人冤枉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