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宇亮正抓瞎,對於兵事他一竅不通,如何能有什麼定計。
“還請楊相教我!”
此時當然顧不上什麼臉麵問題,再說,楊嗣昌知兵是在皇帝麵前都掛了號的,自己向他求教絕沒什麼可丟人的。
“嗣昌有一言相送。”
“楊相但講!”
“這一路之上,多走,多聽,多看。”
聽了這六個字,劉宇亮心領神會,不過是讓他當聾子耳朵,什麼都不做,去走一圈回來即可,這也算和他心意。
“楊相,宇亮還有一事請教。”
楊嗣昌笑道:“可是南下路線?”
劉宇亮赧顏一笑,點點頭,算是承認。
“如今韃子大軍多雲集於保定、河間一線。盧建鬥現在恐怕已經過了冀州,想攆上他唯有東西兩路,劉相任選其一即可!”
他有點摸不清楊嗣昌的路數,但也不願多想,出了紫禁城,一陣北風刮來,激的劉宇亮打了一個寒顫,頓生風蕭蕭兮易水寒之感。
......
河間府衙署中,嶽托仍舊病怏怏的倚靠在榻上,火盆子裏的木炭很久沒換,已經開始變的灰白,屋子裏也逐漸轉涼。經過隨行郎中的精心診治,嶽托的眼睛已經有所好轉,可以閱讀書信,但卻須將紙張緊挨在臉上逐字去看。
郎中看了他的傷情,都說南人歹毒、陰險,嶽托卻知道,是自己大意,中了人家的詭計。不管陰謀陽謀,隻要能打擊敵人便是可用之謀。
他到真想親自會會這個南人。此時,他已經得知肅親王豪格失蹤的消息。據內部傳言,豪格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十有八九便是被那李信擄了去,此時便在高陽城中。奈何多爾袞封鎖消息,他對更深入的內情也不甚了解,但此事既然能傳出來,就未必是空穴來風。
而且他還得到一個消息,那就是多爾袞原本是打算收降此人,卻不料反被算計。就連多爾袞這麼精明的人都著了他的道,自己大意中計,終究是不冤的。但嶽托卻以為,兵者詭道,也是分情境的,如今自己擺開上萬大軍,去搜羅這不足千人的明朝殘軍,便任他有千般本事,也難以抵擋!除非此人逃走,那就另當別論。
嶽托直覺李信不會逃走,甚至有很大的可能性要與自己死磕。
“來人!”
門外執勤的軍卒聽到動靜,開門進屋。
“大將軍可有吩咐?”
“去問問,肅寧回來人沒有。”
那軍卒答道:“正要稟報,肅寧派回的信使剛剛到了!”
“如何不早些彙報?快著他來見我。”
軍卒遭到訓斥,卻不好反駁,明明是你不許任何人沒有命令不許進來,就連炭火盆子都是沒有命令不許進來的換的。但大將軍眼傷嚴重,情緒反複也是可以理解的。
這回帶兵前去肅寧的是鼇拜生前的一個手下阿克濟阿,是在高陽城營嘯之後與鼇拜被多爾袞一並攆至河間的。仍舊是兩千兵馬,嶽托為了穩妥起見,又多給他撥了一千人,湊足三千之數。
此人曾與李信數度交手,應該是軍中最了解李信的軍官,嶽托派他去便是出於此點,況且以常理揣度,李信既然殺了鼇拜和瑪濟克必然能料定自己會大肆報複,因此留在肅寧的可能性實則極低。
加上阿克濟阿是拜音圖的從弟,在軍中也算小有名氣的後起之秀,隻要穩妥發揮,當不會出現紕漏。
信使被帶進屋中,軍卒又趁機將炭火盆裏換了新炭,火重新旺了起來,屋子裏又漸漸起了融融暖意。
嶽托身側的幕僚接過信箋,逐一念了出來。
意思大致是,已經兵不血刃的占領了肅寧,正派出人馬在四周搜索李信的行蹤,並且已經控製了真定南部通往河間的要道,後勤隊伍可以放心通行,不日由深州一帶的押運隊伍便可通過。
聽了彙報,嶽托滿意的點點頭,隨即又陷入沉思,不知從何時起那六百明朝殘軍竟然隱隱成了紮在他嶽托心頭的毒刺,不揪出此人消滅掉竟寢食難安。
嶽托閉上眼睛,整個河間、保定、真定一帶的地圖在腦海中閃過,他試圖一一尋找著李信可能出現的地方。
……
是夜,百姓們黑壓壓隨著李信趕到肅寧城南門外。
白日裏為了躲避韃子搜索,他們繞過鐵燈盞巡檢司,進入真定府境內,又從南邊繞回肅寧,這一番耽擱,到了肅寧城外便已經是後半夜。
李信命人將早前隱藏在城外的鐵炮拖了出來,炮口正對肅寧南門。
“舉火!”
數千人同時點燃火把,於黑暗中綿延數裏,遠遠瞧去,聲勢逼人。
“開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