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莉欣喜地說:“我在賓館啊,我男朋友下了班,才來接我去吃飯呢。”這話有炫耀的意思。雷鵬飛聽了有些不舒服,但他不管,說,“你趕緊下去,把村裏的特困戶朱亞芳叫到賓館裏。你讓她在你房間裏坐一會,我馬上趕回來。我要幫她去找小兒子,讓他回去上高中。”
“雷助理,你的思想真好。”林小莉不知道這事,表揚他說,“你簡直就是當代的活雷鋒,到處做好事。”雷鵬飛認真地說:“不要開玩笑,快下去,無論如何要把她請進來。她就在賓館門口。”
“朱亞芳?我怎麼一點印象也沒有?她是幾組的?”林小莉沉吟著,應答說,“好好,我這就下去。瞧你急的,她是你娘,還是你姐啊?”
打完電話,雷鵬飛送完手頭的這批貨,就打的往天一賓館趕。正好一點鍾,出租車開到天一賓館門口。雷鵬飛付了車錢,從車子裏走出來一看,驚呆了,同時有些生氣。
朱亞芳正坐在路牙上,滿臉焦黑,一頭汗水。盡管她躲在一棵樹蔭下,但還是熱得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打濕了。她穿著一身灰舊的衣服,渾身的土氣,與這個現代化的城市有些格格不入。
“啊?你怎麼還坐在這裏?”雷鵬飛走上去,心疼得直搖頭,“不是讓林小莉叫你上去的嗎?她沒下來叫你?”
朱亞芳趕緊從路牙上站起來,綻開皺黑的臉笑了:“林書記的女兒,下來叫我的。但她中午要休息,我在她房間裏坐了一會,就下來了。本來坐在大堂裏,可他們,不讓坐。”
“不讓坐?”雷鵬飛開始以為林小莉沒下來,所以有些生氣。現在一聽有人不讓她坐在大堂裏,氣就更是不打一處來。他領著她往大堂裏走,罵罵咧咧道:“誰,你指給我看,我要跟他論理論理,真是豈有此理!”
走進大堂,雷鵬飛見大堂總共有四個人,兩個是總台的服務員,一個保安,一個是商店的營業員。他回頭問朱亞芳:“是誰不讓你坐的?”
朱亞芳朝那個中年保安看了一眼,搖搖頭,說:“沒有,是我自己,要出去的。雷助理,你不要說了。”雷鵬飛從她的眼神裏看出是誰,就走到保安麵前,厲聲問:“是你讓她出去的?”保安打量著他,態度傲慢地說:“是我叫她出去的,怎麼啦?”
“你為什麼叫她出去?”雷鵬飛見他如此傲慢,怒不可遏,聲音變得異常嚴厲。
保安凶狠地說:“這裏是賓館,這些沙發是供顧客坐的。不是隨便哪個路人,或者農民可以進來坐的。”
雷鵬飛憤怒地指著他說:“她在這裏等住在這裏的顧客,難道不行嗎?你這是看不起窮人!太勢利了!”
保安扯大嗓門吼:“就是不行,你想怎樣?!你是哪裏的?你有什麼權力指責我?”
雷鵬飛“嘿”地淡笑一聲,說:“這麼熱的天,如果她是你姐姐,你會趕她出去嗎?你就忍心看著她坐在太陽底下,汗如雨下嗎?你太不像話了!”
保安惱羞成怒地說:“你管不著!”雷鵬飛提著嘴角,不屑地說:“過去有句詩,叫‘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現在到了你這裏,變成什麼?啊,你想想,你這樣做,還有點人性嗎?”
保安毫無愧疚之心,劃著手振振有詞地說:“這是我的職責,有什麼不對?”雷鵬飛氣得肝疼:“你懂得人性化處理事情嗎?”
他說著走到總台處,對服務員說:“請你們經理出來,我要讓他說說,保安這樣做,到底對不對?”一個服務員說:“經理不在。”雷鵬飛說:“那你們說說,保安把等顧客的人趕出大堂對不對?”兩個服務員愣愣地看著他,不敢吱聲。
這時,朱亞芳走上來,扯了扯雷鵬飛的衣襟,小聲說:“雷助理,算了,他也是,為了工作。是我不對,我不應該坐在這裏。”
“你有什麼不對?”雷鵬飛指桑罵槐地說,“你隻不過窮了點,窮有錯嗎?窮就不能在賓館大堂裏坐一會?這些人嫌貧愛富到了什麼程度?啊?我要投訴他們!”
他邊罵邊領朱亞芳走進電梯,問她:“你帶衣服了嗎?”朱亞芳說:“沒有。我很少出門的,不知道怎麼弄。”
“要是你帶了衣服,就洗個澡,換身衣服才出去。”雷鵬飛打開房間的門,連忙給她倒了杯水,端給她說:“喝口水。”渴得嘴唇都開裂的朱亞芳接過水杯,“咕嘟咕嘟”一口氣全部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