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保安將郭小茹勸進一間辦公室後,又上來追雷鵬飛。剛才放他們進來的那個保安緊緊攆著他,邊攆邊說:“我就是不放你們進來,你們說是反映情況的,誰知你們是來鬧事的。你給我站住!”
一些辦公室裏有人出來看熱鬧,但沒人幫助保安抓攔雷鵬飛,有人甚至還朝雷鵬飛投去讚賞的目光,也有人擠眉弄眼地議論起來。
雷鵬飛哪肯站住?他邊跑邊張目尋找著局長室,終於在四樓的最東頭找到局長室。門開著,他猛地衝進來,大聲說:“你是這裏的局長吧?”
坐在大辦公桌邊一個肥頭胖耳的男人警惕地站起來。這時,保安追到門口,衝著裏麵的雷鵬飛喊:“你出來!”雷鵬飛不理他,沉穩地朝那個局長走去。
“你是哪裏的?”局長有些不安地注視著他。
保安站在門口說:“溫局長,他在路政科鬧事,李科長讓我哄他出去。”
“不是的。”雷鵬飛走到溫局長麵前,理直氣壯地說,“溫局長,我是楊樹鄉前桃村的,我們村的進山路太爛,被老百姓罵成‘閻王路’,今天好不容易來向路政科反映,那個李科長態度傲慢,不僅不理我們,還要趕我們走。這是為人民服務的幹部嗎?這樣的幹部不處理,我就去縣委縣紀委反映。”
對雷鵬飛無禮地闖進他辦公室,溫局長有些惱火,但聽到後來,他反映的是他下屬的態度問題,而且威脅說要去縣委縣紀委反映,他就怕了,連忙說:“你坐吧,慢慢說。”
他又抬頭對門口的保安說:“你去吧,我跟他談談。”保安這才恭順地轉身離開。雷鵬飛衝保安的背影喊:“你讓郭書記上來。”保安頭也不回地走了。
雷鵬飛在會客區裏的沙發上坐下來,盡管心裏焦急,但他還是心平氣和地說:“溫局長,我們前桃村的進山路你知道吧?”
溫局長依然警惕地看著他:“知道。但你們的村的進山路,不屬於縣道,縣裏還沒有這個財力管村道建設。”
“哦?”雷鵬飛心裏一驚,問,“那這條路屬於哪裏管呢?”溫局長平靜地說:“屬於你們鄉裏管。”雷鵬飛說:“我們鄉裏哪有錢啊?窮得連民辦教師的工資都發不出來。”
溫局長淡然一笑,說:“問題就在這裏。有些鄉道都是鄉裏自己籌錢築的,而你們鄉卻一直向我們縣裏打報告。縣裏的財政也不富裕,哪有錢撥下來建鄉道?村一級的公路就更顧不過來了。”
雷鵬飛心裏一緊,完了,看來沒希望了。但他不死心,還想爭取一下,就問:“那溫局長,我們村修路的報告由哪裏批呢?”
溫局長說。“鄉道,村道,都由我們縣交通局批。”雷鵬飛一聽,馬上拉開皮包,從裏邊拿出一份報告,遞給溫局長說:“溫局長,這是我們村的修路報告,希望早點給我們批下來。”
溫局長看了一眼說:“你放在這裏吧,但報告得由你們鄉政府打上來。問題是,我們批下來也沒有用,縣裏沒有錢。”
雷鵬飛愣愣地看著溫局長,心裏想,究竟是沒有得到好處,不肯批複,不願撥款?還是縣裏真的沒錢呢?有些交通局長自己就有幾千萬,甚至上億元的錢,修一條村道小事一樁。可他有嗎?紀委不查他,誰知道呢?
雷鵬飛隻能懇求說:“溫局長,我們村是縣裏最窮的山村,所以我們的進山路,縣裏可以作為重點扶貧項目,列入精準扶貧計劃。要致富,先修路。沒有路,我們前桃村什麼時候能脫貧致富啊?”
溫局長兩手一攤,表示愛莫能助。雷鵬飛心裏一陣發涼,卻還是心猶不甘。他脫下右腳上的皮鞋,將個血肉模糊的腳底伸給溫局長看:“溫局長,你看看。”
溫局長一看,眉頭直皺,問:“這是怎麼弄的?你出了車禍?”
雷鵬飛傷感地說:“我去前桃村走了三四天的路,就被這段‘閻王路’磨破了皮鞋底,磨出了好幾個血泡。這段路真的太爛了,再不修,路況越來越差,很可能會出大車禍。小的車禍幾乎天天有,老百姓都罵死了。”
溫局長偏著頭,不敢再看他的血腳,但心裏軟軟的有些鬆動,說:“要是批給你們,你們村裏能不能也想些辦法呢?”
雷鵬飛一聽,心頭頓時大喜。他眼睛亮亮地盯著溫局長,胸有成竹地說:“修路的資金,我們村裏想法一半,你們縣裏想法一半。溫局長,你看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