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光,紗布。”沈銀秋重複了一遍,千光不敢耽擱,起身將主子後腦勺綁著的蝴蝶結解開,然後一圈圈的取下白紗布。
這一回沒有人再敢開口阻止。
屋子裏很安靜,當覆在眼前的紗布被盡數取下後,沈銀秋的世界依舊一片漆黑,她木著臉抬起手,冰涼的指尖緩緩的觸摸到眼角旁,爾後緩緩的移動,眉毛、眼睫毛、最後索性還用手在眼前晃了晃。
末了,她放下手低頭輕笑,讓人猜不出她的想法。
千光呆愣在原地,眸光閃爍著,回頭望了一眼背後的那眾主仆,不知該說什麼隻能忐忑又不敢相信道:“小姐,你的眼睛……”
沈銀秋抬頭一臉平靜看不出一絲悲戚,沒有焦距的雙眼猶如一汪死水,她微微歪頭道:“千光,我看不見了。”末了,笑了笑:“也哭不出來。”
那隨意的語氣卻讓在場的人都有些鼻酸。
千光噗通跪在地上,淚水一滴滴的落在沈銀秋的腳邊。“都是奴婢沒用,沒有護好小姐。”
語畢,她抬頭用袖子擦去臉上淚水,堅定道:“小姐我們回江南,老夫人一定會請到名醫為你醫治的!”
萬俟晏心中一鈍,緩言出聲:“皆因顱內有淤血壓迫,等淤血散了會恢複視力。”
沈銀秋雖是看不見了,還是順著聲音的方向望去,右手慢慢的摸向身旁的小黑,手心碰到毛茸茸的感覺時,才開口問道:“敢問,晏公子是何人。”
萬俟晏沒有立即回答她,知道的太多對她來說並沒有好處。萬三之前編詞已經用不上,但他的鬼主意多,又編了一個想告訴主子,但還沒有跨出一步,冷不防就被萬童用手肘子捅了一下。
萬三無聲呼痛,萬童警告的瞥了他一眼,他欲言又止,還是沒有出聲。
劉大和千光這回看向萬俟晏的眼神更是警惕的跟防狼似的,就是這個人來了莊子之後,又是失竊又是出事,實乃不祥!
沈銀秋感受著那股暗湧,又問道:“那些人可是因你而來?”
“是。”這個問題他沒有遲疑,歎了口氣又道,“對不起,是我連累了你。”
千光一聽,從地上站起來背過身冷冷的看著他們。她還有小姐要守護,不能再露出軟弱!
劉大則直接的呸了一口,“早知道你們這般齷蹉,當時打死都不該開門放你們進來!”
萬三看不得自己主子被人不敬,當下回道:“你怎可這樣跟我家主子說話!”
“你當時求借宿的時候又敢這樣跟我說話?!你們把我家小姐困在這裏到底想幹嘛!”
萬童忍不住出聲解釋道:“沒有!我們主子對你家小姐並沒有惡意,一切都是為了養傷。”
沈銀秋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來表達自己此刻的心情,如同秋冬相接,又涼又冷。聽萬童的話,她隻說了一句:“既然沒有惡意,下午我便離去,千光,他們怎麼樣了。”
她還有千光等人要護著,現在這個時候跟對方鬧翻算賬絕無好處,倒不如離遠些,先保住性命,能招惹上那些殺人不眨眼的又能是什麼善茬?
千光也不想呆在這個地方,聽到小姐問起其他姐妹,忍下悲痛道:“千雲已經能下地,千栆傷到了腳骨有些不便,劉大和劉二無事。”
其餘的不說也就代表著某種意味,沈銀秋僵硬的牽起嘴角,要慶幸現在的她哭不出來所以沒有失態嗎。
“那好,有什麼要收拾的就去收拾吧,下午便走。晏公子如果對我等無目的,應該沒意見吧。這段時間多謝晏公子的招待了。”這最後一句咬的有些重,說到不恨十分虛假。
如果不是他們把禍事牽連到她的莊子上,千水和劉三劉四就不會出事,即便他無意,卻也是因他而起。
萬俟晏在千光應下之前道:“你失蹤的事已經鬧的京城皆知,人未回去已謠言四起,貿然出現反倒落人口舌。”
沈銀秋又是輕笑一聲,從始至終都沒有傳達到眼裏。腦子裏將那人的容貌和聲音結合起來,恨不得狠狠的扔塊石子去。
萬俟晏別開臉道了聲抱歉,他從未感覺到自己如此的失敗,護個人竟那麼難。將之前想出來的方案提出來道:“可派人讓你外祖母傳話回京城,告知他們你已在劉府,如此雖然名聲有損,卻也保住了清白。”
一個女子遭遇了劫匪,然後失蹤了數日又回去,會讓多少人想歪,隻怕一輩子都給毀了。
“所謂的名聲早在被送到鄉下莊子時就已經毀了七七八八,左右我回的不是沈府,公子不必操心這個,我還有事要和是身邊人商量,就不久留公子了。”沈銀秋雖然壓製著火氣,語氣卻還是有些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