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約翰·沃爾作為戰俘被關進了位於西伯利亞的一座戰俘營裏,從此離開了他的家鄉烏克蘭,離開了他的妻子南茜和兒子拉塞爾。
在以後的幾年裏,他與家人天各一方,音信隔絕,以致連妻子在他被帶走後不久又給他生下了一個名叫麗貝卡的女兒都不知道。
幾年以後,當約翰被釋放出來的時候,他已經身心疲憊、憔悴不堪了,看上去儼然就是一個老態龍鍾的老人。不僅如此,在他的手上和腳上到處傷痕累累,那是嚴刑拷問時給他留下的慘痛印記。更讓人不堪忍受的是,他知道自己再也沒有生育能力了。
不過,幸運的是,他好歹總算獲得了自由。離開戰俘營之後,他第一件事就是立即到處去尋找妻子南茜和兒子拉塞爾。最後,他終於從紅十字會打聽到了家人的消息,方知他們都已經在前往西伯利亞的途中死去了。頓時,他傷心欲絕,悲不自勝。但是,直到那時,他仍然不知道自己還有一個未曾謀麵的女兒。
戰爭初期,南茜帶著拉塞爾很幸運地逃亡到了德國。在那裏,他遇到了一對非常仁慈的農民夫婦,他們收留了她和孩子。於是,南茜就在那裏安頓下來,並為他們做些力所能及的農活兒以及家務活兒。正是在那兒,她生下了她和約翰的女兒麗貝卡。
住在這個與她和約翰小時候生活過的烏克蘭那和平寧靜的鄉下非常相像的地方,南茜想:“我們的生命還會再遭受到痛苦、苦難和分離的折磨嗎?”她甚至相信,隻要約翰也能來到德國,他們就一定可以重新開創新的生活。
但是,事情卻並不像她想象得那麼好。幾年之後,殘酷的戰爭終於以德國的戰敗而結束了。南茜和孩子們高興極了。她們以為馬上就可以回家鄉和約翰重聚了。
但是,她們沒想到的是,軍隊重新將她們集中起來,並將她們趕進了擁擠不堪的運送牲口的火車上,還告訴她們說要將他們遣送回家。在那冷得像冰窖一樣的火車上,食物和水都嚴重缺乏,她們經常沒有東西吃,也沒有水喝。
其實,南茜的心裏非常清楚,她們根本就不是被遣送回家,而是被送往位於西伯利亞的那個充滿恐怖的死亡集中營。她的希望徹底破滅了,她感到了絕望,胸口也疼痛得越來越厲害了。她感到自己的時日不多了,看著眼前這兩個孤苦無依的孩子,她一遍又一遍地禱告著:“哦,上帝啊,求求您,請保佑我這兩個無辜的孩子吧!”
“拉塞爾,”她有氣無力地對兒子說,“我病得很厲害,可能就要死了。我會到天堂去請求上帝保佑你們的。你要答應我,千萬不能離開小麗貝卡。上帝會保佑你們兩個的。”
第二天一大早,南茜就死了。人們將她的屍體裝在貨車上拉走了,埋在一個亂墳崗上。而她的兩個孩子則被趕下了火車,送進了附近的孤兒院。如今,在這世上,他們真的是孤苦伶仃、無依無靠了。
當約翰得知家人已經死亡的消息之後,他便停止了禱告,因為他覺得每一次麵臨轉機的時候,上帝都會令他大失所望。
在那之後,約翰被分配到一個公社做工,他像一個機器人似的機械地工作著。雖然,他的健康與體力已經逐漸恢複了,但是,他的心和他的感情卻已經像死了一樣,不論什麼事,對他來說都已經無關緊要了。後來,有一天早上,他偶然遇見了和他在同一個公社工作的塞琳娜。如果不是她微笑著注視著約翰,約翰絕對不會認出眼前的這位姑娘竟然就是自己過去在家鄉時的一位既充滿了快樂、又聰明伶俐的同學。沒想到在走過了這麼多地方,經曆了這麼長時間,發生了這麼多事之後,他們竟然能在此地重逢,這簡直是太幸運了!接著,沒過多久,他們就結婚了。於是,約翰覺得生活又充滿了陽光,生命又有了意義。
但是,對於有些女人來說,她們總是希望能有個孩子可以疼可以愛,而塞琳娜就是這樣的一個女人。雖然她知道約翰已經沒有生育能力了,但是,她仍舊渴望能有個孩子。終於,有一天,她實在忍不住了,於是,就對約翰乞求說:“約翰,孤兒院裏有許多孩子,我們何不去領養一個呢?”“塞琳娜,你怎麼會想到要領養一個孩子呢?”約翰吃驚地問道,“難道你不知道那些孩子都發生過些什麼事嗎?”這時的約翰,他的心再也經受不起任何打擊了——他已經將心完全封閉了。但是,塞琳娜卻始終沒有放棄她的渴望,終於,她那強烈的愛戰勝了約翰的冷漠與偏執。
於是,在一天早上,約翰對她說道:“塞琳娜,你去吧,去領養一個孩子吧。”為了領養一個孩子,塞琳娜做好了一切準備。終於,去孤兒院領養孩子的日子到來了,那天一大早,她就搭上火車趕往孤兒院。來到孤兒院,走在那長長的、黑黑的走廊上,看著那些站成一排的孩子,審視著,權衡著。他們仰起那一張張沉默的小臉,乞求地望著她。她真想張開雙臂把他們全都擁入懷中,並把他們全都帶走。但是,她知道,她做不到。就在這時,有一個小女孩羞怯地微笑著向她走來。“哦,這是上帝幫我做出的選擇!”塞琳娜想。她單膝下跪,抬起一隻手撫摸著小女孩的頭,愛憐地問道:“你願意跟我走嗎?去一個有爸爸、媽媽的真正的家?”“哦,當然,我非常願意。”她答道,“但是,您得等我一會兒,我去喊我哥哥來。我們要一塊兒去才行,我不能離開他的。”塞琳娜非常難過,無奈地搖搖頭說:“但是,我隻能帶一個孩子走啊。我希望你能跟我一塊兒走。”小女孩再一次使勁地搖了搖頭,說:“我一定要和哥哥在一起。以前,我們也有媽媽,她死的時候囑咐哥哥要照顧我。她說上帝會照顧我們兩個的。”這時,塞琳娜發現她已經不想再去尋找別的孩子了,因為眼前的這個孩子已深深地吸引了她,打動了她。她要回去和約翰好好商量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