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院子門口,我凝視著23歲的兒子保羅的臉,他的背包就放在身旁。我們即將道別,幾個小時之後,他就要飛往德國,在那裏待上至少一年的時間。他要學習另一種語言——德語,並在一個全新的國度體驗新的生活。
這是保羅生命中的一個過渡時期,也是他從象牙塔進入成人世界踏出的一步。我希望送給他幾句話,幾句能令讓他受用終身的話語。
但我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我們的房子坐落在海邊,此刻屋裏靜寂無聲。屋外,海鷗在波濤澎湃的長島海域上空盤旋,我能聽見它們發出的尖叫。我就這樣站在屋裏,默默地注視著兒子那雙困惑的眼睛。
更糟的是,我很清楚自己已經不是第一次讓如此重要的時光白白流逝。保羅五歲的時候,那是幼兒園開學的第一天,我領著他來到校車的候車點。當校車在拐角處出現時,他的小手緊緊地攥著我,我感覺到了他的不安。校車到站那一刻,保羅雙頰發紅,抬頭望著我——就像現在這樣。
爸爸,接下來會怎樣呢?我能行麼?我會沒事嗎?說著,他上了校車,消失在我的視野裏。車開走了,我卻始終開不了口。
十多年後,這一幕再次上演。我與妻子開車送保羅到維吉尼亞州的弗雷斯特學院讀書。在抵達學校的第一個晚上,保羅和舍友們一起外出。次日清晨再見到保羅時,他感到身體不適。其實當時他體內已出現白血球增多,但當時我們並不知道,以為他隻是喝多了而已。
我準備啟程回家時,保羅正在宿舍的床上躺著。我很想說一些鼓勵的話語,在他的新生活伊始給他勇氣與信心。
但是,我再一次語塞。我隻是咕噥了一句“希望你快點好起來,保羅”,就轉身離開了。
此時此刻,站在保羅麵前,我想起了那些被錯過的時刻。究竟多少次,我們讓這些珍貴的時刻白白溜走?例如兒子的畢業典禮,女兒的婚禮等等。我們疲於應付這些熱鬧的場麵,卻沒有在人群中逮住孩子,找個安靜的地方,親口說出他們對我們有多麼重要,或者與他們聊聊未來的人生。
時光飛逝,歲月如梭。1970年小保羅降臨在這個世上。他比同齡人稍遲學會走路和說話,個子也長得不高。但是,盡管保羅是班裏最瘦小的一個,他性格熱情外向,人緣甚廣。由於協調性好且行動敏捷,他很快成為了運動高手。
棒球是保羅人生的第一項挑戰。他是棒球隊裏出色的投手。高三的時候,保羅帶領學校棒球隊所向披靡,創下了七局五勝的記錄。在畢業典禮上,棒球教練宣布他為最有價值球員。
然而,保羅最輝煌的時刻卻是在一次校園科技展上。保羅帶著他的循環電路係統參加了這次展覽。與其他參展學生的那些新奇怪異、電腦操控、熠熠發光的模型相比,保羅的作品相形見絀。我的妻子莎拉都替兒子感到臉紅。
後來才得知其他孩子的作品並非自己完成,而是父母代勞的。當評委在現場評審的時候,他們發現這些孩子都對參展作品一無所知,隻有保羅對答如流。於是他們把本次展覽的最佳作品獎頒給了保羅,並授予艾伯特,愛因斯坦獎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