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新詞酒一杯,去年天氣舊亭台,
夕陽西下幾時回?
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
小園香徑獨徘徊。
李祁玉,當今皇帝最寵愛也是唯一的同胞親妹,這世間最尊貴的女子,有著獨一無二的地位。
宛若白玉的雙手,沒有一點疤痕瑕疵。從未拿過比一杯茶更重的東西,從未做過比撲一隻蝴蝶更勞累的事……從不曾知道水竟是冰的粥是滾燙著的,這些送到她手中早已是適宜的溫度。
天真而不解世事,隻活在旁人所構築的世界裏,一心以為天下萬物都是為之所有。
沒有什麼人或物是得不到的,隻要開口,自然有人恭謹的送到手裏。沒有什麼事是做不到的,隻要願意,自然有成千上萬人去做。
說到鎮國公主--李祁玉沒有人會不怕,刁蠻任性,美麗易怒,視人命如草芥。皇兄的百般寵溺使得沒有人敢違抗,惹得她不悅即使滅了九族也是常事。
天下間隻有她是最美麗的,沒有人敢說她不夠美麗,沒有人!直到見到那個人--冷軒!
那一個午後,貪看春色而走離了皇家園林,拋開一幹宮女侍衛。走得遠了竟迷失了方向,闖進一處幽閉的所在,在那裏竟看見了連皇家園林也沒有的千樹繁花--
在略寒的風中,搖曳揮灑。
第一次沒有人陪伴,第一次用腳走那麼遠,第一次……腳好痛!腳步越走越重,好想睡,這種感覺是不是就是“累”?終於知道那些宮女侍衛所說的疲累是種什麼感覺。
實在走不動,尋了棵巨大的樹靠坐著,呆呆的看著開得繁華的花海。
無邊的白色花海中觸目所及皆是幽雅舒展開的枝條,重重疊疊形成了巨大純白的網,單薄而脆弱,盛開隻為了凋謝那一瞬間的美麗。風一吹過引起一片顫栗,撒下花的淚,成雨,那是一種淒楚的美麗。
或許,越是短暫的美麗就越是永恒,隻有得不到的瞬間才是值得追逐的。
然,一陣瑣碎的琴音驚醒了沉溺美境的李祁玉,常在宮中聽聞,養刁了雙耳,琴音的好壞一聽便知,這,分明是罕見的高手才有的境界。
尋著琴音望去,花開得最盛的樹下,靜坐著一白色人影。滑落的衣袖,露出的手腕有著比花還白皙的膚色,在枝條搖曳所形成的陰影下顯得如夢似幻。
一頭銀發閃耀著奇特光芒,如水色般柔膩的披散於身後,瀟灑的隨風飄散。寬大的白衣隻用銀色帶子鬆鬆的係上,和長及地的發糾纏在一起飛揚,揮灑出一色旖旎。
遠遠的看不清容顏,但那一身清爽的氣質,猶如風一般幹淨而清冷。如春天冰雪初融的深堂中映照的一彎殘月,渾身上下籠罩著迷蒙的水氣,氤氳著獨特的冷傲,吸引人的魂魄隨之墜落。
不自覺的走近了去……
“站住,不管是誰,要活命就別再向前。”
冷清如水的聲音響起,即使是威脅的話語也說得沒有情緒起伏。琴音依舊,隻是隱含了淡淡殺意和血葷之氣。就像看不出任何欲望和執念的漂亮人偶,無論眼神、表情、語言還是心靈都似乎比冬夜的冰雪還清冷,看不到一絲雜質和塵埃。
“我累了呢……讓我歇一下吧……”
李祁玉生平幾時被威脅過,聽不懂他話中的威脅之意,就算聽得懂也是不懂得怕。緩緩走至他身旁,隨便的席地坐下,輕靠在樹幹上閉起雙眼。
“嗬……不知死活的醜丫頭……”
冷軒輕勾唇角,衣袖一揮帶起勁風,風卷起漫天的花瓣,散落成雨。一揚手,琴音再起,似引人魂魄入仙境,上窮碧落下黃泉……
為什麼沒有動手取她性命呢?是不是因為那奇特的熟悉感出現在她身上?
是了,她的眼是少見的單純,雖然多了些嬌蠻之氣。不由想起很多年前,那個有著小麥色的皮膚,陽光般笑容的少年,也有一雙純淨的眼。
他,還好嗎?思念著,卻始終不敢相見,每次匆忙離別都是不舍,想留又怕相處得久了再藏不住那說不出的情。
一曲長歌遙寄相思……
李祁玉微眯著雙眼,感受花瓣飄落麵頰。
“你是誰?你和花都很美麗呀,不知道看你還是看花才好……其實,你比花還要美上幾分呢。”
“醜丫頭,話真多。”
難得冷軒有心情說話,可能是因為她那雙眼像少年時的江穆。
“我不醜,宮裏人都說我漂亮……呃……也許是沒你漂亮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