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崇,鎬京
一輛馬車乘著夜色緩緩駛入城中,現在將至宵禁,街頭並無多少人在那裏走動。
駕車的是個年輕小廝,頂著一張幹淨的娃娃臉,但因為是在晚上,所以看不真切。
小廝的車技並不怎麼好,不時會顛簸兩下,透過那晃動的簾子,讓人得以看見馬車中絕美無雙的男子。
顧長寧雙目微閉,略帶懶散的用手支著腦袋,眼皮底下有著淡淡的黑青色。
此時,他整個人正隨著馬車的顛簸而搖晃,隨著馬車的突然停下,撐著的手一歪,顧長寧一下子便給驚醒。
隨即微怒的聲音傳來,“韁原,出什麼事了?”
叫做韁原的小廝壓跳下馬車,走到一側將簾子掀開,壓低聲音道,“公子,您看。”
顧長寧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薄唇微抿,麵前表情卻沒有任何改變。
隻見那裏一頂粉色軟轎輕車熟路的從一座府邸裏出來,向著東南角走去,轎子走得很快,眨眼的工夫便沒了蹤影。
顧長寧坐在車內,如玉的右手扶著身旁的茶幾,毫不在意的問道:“那是去興國公府的?轎子裏坐的是顧家的哪位小姐。”
平登巷的東南角,正是顧府的所在。
韁原對上顧長寧漆黑的雙眸,恭敬道,“回公子的話,轎子裏的那位姑娘,並不是顧家的姑娘,是顧家大夫人的娘家女兒,方表小姐。據說前幾日在外遊湖時不慎落入水中,被興國公所救,方家和顧家順水推舟便把方小姐嫁於興國公為妾了,正好是今晚送了過去。”
顧長寧點了點頭,示意韁原駕車的時候,韁原卻站在原地不動了。
“公子,您……真的不進顧府嗎?”韁原問的極為小心,生怕惹了顧長寧動怒。
在他看來,這顧家就算再不堪,也是他們公子所生活過的地方。
這話一出,韁原明顯覺得周圍的溫度比之前更冷了三分。
所說夜間溫度本就比較低,但顧長寧身上所發出的冷氣,足以將韁原凍下一層皮。
“駕車。”
聲音中已有明顯怒意。
韁原不敢耽擱片刻,趕緊駕車離去。
他本以為三年過去,公子對顧家的心結不會像當初一樣深,卻沒想到……
唉……
夜色正濃,韁原將馬車駛到青石巷正中的那座宅院中。
還沒等他跳下車,便聽見顧長寧的命令,“自己去暗室裏呆三個時辰,等明白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時,再出來。”
“是。”韁原沒有遲疑,便去了暗室。
他清楚自己今天做了什麼。
動了一片不該動的逆鱗。
顧長寧一直靜靜的坐在車廂內,沒有動過,半晌,他輕輕出聲,“朝盧,進去吧。”
拉車的馬低鳴兩聲,便帶著車緩緩的走了進去,一直走到顧長寧的院子裏。
“辛苦你了,去休息吧。”顧長寧走下馬車,撫摸著朝盧的腦袋。
朝盧鳴了兩聲,討好似的舔了舔顧長寧的手心,便在他的注視下,帶著馬車離去。
顧長寧搖了搖頭,歎了口氣,借著院子裏的光,進了房門,便睡在了床上。
一夜好眠。
睡到差不多日上三竿,顧長寧才起身,換了身天青色的衣袍,洗漱過後,便拿起書案上一本還未讀完的遊記看了起來。
不多時,門外便響起了敲門聲,緊接著的是個溫柔婉轉的女聲,“公子,可是起了?”
顧長寧低低的嗯了一聲,將書翻了一頁,“秋茗?進來吧。”
秋茗將門推開,把手上的食盒放在圓桌上,福了福身,“公子請用。”
顧長寧將書放下,走到桌邊坐下,接過秋茗遞來的湯勺,喝起碧粳粥來,用湯勺撥了兩撥,才就著小菜吃了進去。
顧宅裏廚娘手藝不錯,但顧長寧也隻是喝了半碗粥,便將碗放下,接過秋茗遞來的茶水,漱了口,又拭了拭嘴,才開口道,“外麵可有什麼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