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姨娘側了側頭,幾天以來第一次開口說話,聲音暗啞的厲害像是磨砂的鈍刀子劃在地上:“讓它淌吧,這孩子我什麼都沒有給過他,臨到了了也隻能淌著眼水送他一程,以後托生到好人家裏,為娘的也算是盡了心。”
那婆子聽的心酸,手上動作停了下來,嘴裏道:“說什麼喪氣話,娘娘還大好著,以後有的是機會生孩子,雖然流了孩子可是王爺今後會疼惜著姨娘的,小少爺也會托生一個好人家。”
雪姨娘慢慢的閉上眼睛,突然有一種憤怒和悲傷過後的無力感,她什麼也沒有了,也妨礙不到蘇如蘭,她什麼都做不了,隻能苟且偷生的活著了。
見雪姨娘這樣那婆子也不曉得怎麼安慰了,隻能拿著帕子出了門,在細致的將房門掩上。
院子裏頭一時沒了人,慕晴來的時候整個院子裏頭靜悄悄的沒有一點人生氣,看著床榻上的雪姨娘,慕晴淡然的問她:“早知如此何必當日。”雪姨娘沒有睜眼,她知道慕晴現在是來看她的笑話,等著的人多了去了,也不差她一個。
慕晴卻沒有像她想的那樣繼續嘲諷下去,反而挑了帽椅坐下,看向床榻上的雪姨娘道:“你難道不恨,那嬤嬤隻是個頂鍋的,蘇如蘭可還在院子裏頭好好的待著,說不準還在等著你的笑話。”
雪姨娘起了反應睜眼看向慕晴:“你要怎麼做?”
慕晴麵上依然是淡然模樣:“我隻是不喜歡蘇如蘭獨大。”
蘇如蘭並沒有像慕晴說的那樣等著笑話看。
一時間嬤嬤棍罰的消息傳遍了院子,蘇如蘭在得到消息的下午在貴妃榻上坐了整整一炷香的時間,慕嫻回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娘親怔愣的模樣,心裏頭一酸,輕輕的喊:“娘。”
蘇如蘭側過頭看她,將慕嫻抱在懷裏,沉默了一會兒才輕輕的道:“我小的時候方嬤嬤就跟在身邊了,她陪了我這許多年。”
慕晴從雪姨娘的院子裏頭回來的時候遇著從書房出來的太子,太子對此事特別關注,特意又折返回了賢親王府。慕晴恭恭敬敬禮節周到的問了安,太子擺了擺手看了眼她臉上的印子,好奇的開口:“本宮據悉在被冤枉之初你是漠然的近乎鎮定。”他頓了頓才搖了折扇道:“為何?”
尋常的閨閣女子碰到這種事情,一般不說以死證清白至少是要哭上兩嗓子或者自怨自艾的,慕晴的反應太過淡然,反倒是不像女子了,比之一般的男子還要鎮定上許多。
慕晴沒有被太子細究的耐心,隻是禮貌的道:“慕晴奉行身正不怕影子斜。”
院子裏頭的人大致知道了太子的身份,一時間左右的隱晦的時不時的看過來一眼,慕晴頂著這樣的目光覺得不堪其擾,正好慕嫻過來向太子問好攀談,太子是當著儲君培養的人物,輕易喜怒不行於色,待人也是溫和周到的,至少是禮賢下士的,慕嫻過來見了禮也不能憑著個人喜歡表現出來,一撐折扇擺了擺手示意不用多禮,慕嫻麵上帶著笑道:“遠遠的看著太子殿下和姐姐相談間頗為透趣,嫻兒看的也是感興趣,隻是不知太子殿下和姐姐在談什麼?”
太子無所謂的搖了搖折扇道:“不過是些家常的瑣事罷了。”慕晴一時得了空子,向太子告辭後就回了院子。
慕晴回了院子裏頭才發現楚洛軒正坐在她的床榻上,一時覺得無語,幸好她是不忌諱這些的,所以隻是看了眼他坐著的床榻就開口問道:“何事?”
楚洛軒湊到她的麵前,看了看她臉上淤紅的巴掌印,歎了口氣,將她拉至貴妃榻上坐下,然後就沉默的在她臉上輕輕的上起藥來,藥是從大內帶出來的好藥,抹在臉上涼絲絲的,疼痛也緩了一些,等到抹好了藥,楚洛軒才將月白的小巧藥瓶放到慕晴的手裏頭道:“你這父王也太不像話了。”頓了頓他看著慕晴又道:“你也不要為難自己了。”有些東西不是你渴望退讓就能得到的。但是後麵的話楚洛軒沒有說,慕晴聽懂了,側頭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