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吧揚了揚手,示意屋內人出去,兀自躺了下去。
蘇如蘭如遭雷擊一般怔在原地,憤恨地看著雪姨娘,軟軟的喚一聲老太君,隻恨不能抓破她的臉,壓下火氣行了一禮隻得退出去。
站在一側的慕晴眉眼淡淡地看著蘇如蘭離去的方向,眸光輕斂,壓抑住想要發笑的唇角。
屋外夜風習習,略一側耳,還能聽見風過樹葉沙沙的響聲。慕晴回眸看了一眼身旁的剪影,語調平然,“回吧。”
剪影衝她點點頭,雙手輕搭,扶上慕晴的袖口。慕晴略微恭身,朝不遠處床榻上那人淡淡地行了一禮,蓮步輕移緩緩行至門口。
雪姨娘站在床榻旁,袖中的一雙手緊揪著絲帕,麵上卻波瀾不驚。目光循著蘇如蘭離開的方向,便一直停留在慕晴身上。
雪姨娘盯著她,麵色凝重,未曾料前麵隻腳準備踏出屋子的慕晴忽地頓住了腳,慢慢轉過身來。
四目相對,雪姨娘心下一愣,觸電般地收回神色,垂眸轉過身去。
慕晴勾唇微然一笑,雪姨娘心中所想她怎會不知,隻是這出戲對她慕晴來說,無關緊要,而對雪姨娘來說,卻是翻身立命的最佳時機。
好在雪姨娘沒有讓她失望,好戲一旦開始,便再難收場,如今怕是她想退也再難退得出去了。
拾腳悠然踏出房門,屋外星光點點,夜風清涼,燈籠中的燭火隨著罩底的流蘇掛飾,有些飄忽地左右不定,暗夜下,長長的走廊宛若延綿彎曲的烏龍,石柱攔腰,平鋪而去。
回到自己的屋子,剪影連忙點著了火燭,幽若的燈光漸漸彌漫了整間屋子,一片宏亮。
知道慕晴畏寒,剪影自顧地沏了熱湯,微笑著捧到慕晴手中,雙目泛著光,火燭下,一張小臉緋紅,盯著慕晴欲言又止。
“小姐,為何雪姨娘今天會幫咱們的忙?”終是憋不住話的小丫頭,見慕晴心情尚好,弱弱地還是問出了聲。
慕晴雙手捧著瓷碗,掌心不斷地有熱度從碗壁傳來,兀自笑笑,騰出一手輕捏了捏小丫頭紅彤彤的臉蛋兒。“哦?我怎麼不知道,雪姨娘幫我們什麼忙了?”
故作無知地鼓圓雙目,瞅著眼前的剪影,心中笑作一團。
剪影皺著眉,像是聽到了什麼驚人的事情一般,兩眼瞪得更大,忽地嘴角一撇,垂著眼瞼,低下頭去。她就知道,小姐不會告訴她。
看著剪影耷拉著腦袋的模樣,活像一隻受了委屈的小狗一般,慕晴嘴角一咧,“好了,告訴你就是了,這麼委屈,倒像是我欺負你了。”
慕晴捧著瓷碗,緩緩飲下碗中的熱湯,身上頓時暖流橫溢,一片溫暖。
“當初雪姨娘被封作姨娘時,腹中懷有一子,那時蘇如蘭還不是側妃,為了爭寵,下藥毒害雪姨娘,幸得我爹發現得及時,才救了雪姨娘一命,可是那孩子,終是沒有保住。”
淡淡的語調聽上去有些傷感,剪影抬眸望去,卻見慕晴一眸秋水般的眸子,縈滿倦意,莫名地有些令人心疼。
忽地,慕晴眸中一亮,唇角肆意挽出一個如花般的笑容,“雪姨娘忍氣吞聲地在王府蟄伏了十多年,雖然明麵上不說,可是心中對蘇如蘭的怨恨,卻是比誰都深。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扳倒蘇如蘭的機會,她當然不會放過。”
剪影聽得心驚膽戰,方才故作委屈的一張小臉已然皺成一團,看著眼前的小姐,心中一半佩服一半敬畏,不知從何時起,小姐竟變得如此通曉她人心思,百轉千回,將她人動向了如指掌。
一旁扯過慕晴的衣袖,皺眉又問,“那蘇側妃真的下毒了嗎?”
慕晴兀自一歎,低笑出聲,寒夜裏,清涼如水的聲音聽起來格外令人耳目發寒。
“蘇如蘭確實有讓丫鬟下藥,不過是安眠的藥。其實真正的毒藥是被雪姨娘塗抹在老太君每日理佛用的那串佛珠上,老太君每日理佛,毒藥通過手指皮膚滲透血管,每日如此,時間一久便會發作。今日太醫驗證的那碗茶,確實隻有安眠的藥。但是這個太醫乃是太醫院裏的醫正,為人最是心高氣傲。老太君的佛珠早被雪姨娘收了起來,太醫檢查完全屋都沒有發現毒從何來,隻好推脫到這安眠藥之上,正如這太醫所說,是藥三分毒啊。”
若不是蘇如蘭存著奪回中饋的心思,在老太君茶裏下安神的藥。也不會被雪姨娘鑽了空子。不過她還有一點沒說,這太醫院各太醫的資料卻是楚洛軒給她的。
說到最後,剪影心中已經不是一個震驚可以形容,想不到事情的真相竟是如此層層疊疊。
慕晴垂著眼,心中說不出高興還是難過,今日一事鋪展開來,蘇如蘭怕是已經徹底失去了老太君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