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彩珠最後掙紮著站了起來,身子單薄地似乎都承受不住外麵的衣物,仿佛即便是外麵飄落的雪花都能將其壓倒一般。

她長發淩亂,蒼白如紙的臉上,隻有一雙深凹的大眼和瘦如錐的下頜。

“我知道他該回來了……”她淡淡道,“想必是不願意來見我……”

驀地,她慘然一笑,“終是你贏了……”

我凝眸對上她的眸子,那裏麵原本滿滿的不甘如今倒是明顯的絕望,我亦淡然道,“你我之間本沒有輸贏——你非這樣看,那就算是吧……”

她轉過身,仰頭看向巴掌大的窗戶,良久之後,這才垂眸低低道,“我的父親母親,鶼鰈情深,如天上雙飛鳥,地上連理枝……”她略微停頓一下,似在回憶往事般幽幽歎了口氣,接著道,“直到有一日,我的母親為了救我的父親,不幸故去……從此,我的父親將我視為掌上明珠……”

周圍鴉雀無聲,隻有納彩珠低沉嘶啞卻清晰的聲音在裏麵回蕩,她轉眸向我,毫無神采的眸子瞟了我一眼,而後道,“我一直在想,若是當日我不識得王爺,我還會不會是今天的下場……”

我搖搖頭,“這個沒有人會知道……”

納彩珠見我搖頭,隨即一笑,盡顯苦澀,

“我也一直在想,當初我救王爺的時候,如果亦像我的母親那樣,遭遇不測——王爺會不會也像我的父親記住我的母親那樣,會永遠記住我……”

納彩珠執著,我不是不明白,亦不是不感動。拋卻與她的個人恩怨不說,隻論納彩珠對烏洛的個人情感,我不得不感歎於納彩珠的一片癡心,卻又不得不感歎她的一腔深情錯付了人。猶如當年的蘭貴妃,自己苦苦期盼的良人卻最終不得相守。

隻是,昔日的蘭貴妃比如今的納彩珠幸運,便是蘭貴妃憑借自己的心計,懷上了康靖王的孩子,亦算是自己的一腔苦戀有了寄托。

而納彩珠,此生,卻是無望懷上烏洛的孩子,這不能不說是納彩珠的永殤。昔日,納彩珠在囚牢中病倒,何太醫手搭上她的脈,便回來稟報,納彩珠一生不可能有子嗣。隻是,納彩珠渾然不覺而已。

聽納彩珠跟前的侍婢說,納彩珠雖是王爺的夫人,但是,王爺亦很少近女色,一年到頭不見得有幾次在納彩珠的房內過夜。有時即便在納彩珠房內過夜,亦是看折子到深夜,實在乏了,便和衣在其房內躺一會,四更便起來練劍。

想到此,不由長歎一聲,這納彩珠,一腔深情,算是付之於流水。

我沒有接納彩珠的話。

納彩珠仰天長歎一聲,“時至今日,你我境地如此之差別,我亦想明白了……我與王爺,終不是此生的緣分……”

這句話似乎耗費了納彩珠畢生的氣力,說完,她軟軟倒了下去,兩手支地,肩膀微微聳動。